ICU的灯光永远不知疲倦地亮着,将时间切割成模糊的片段。沈清欢在药物的强制安抚和自身意志的拉锯中,时昏时醒。每一次清醒,身体的剧痛都如同附骨之疽,清晰地提醒着她这具躯壳的脆弱与濒危。后脑的伤口像是一个永不闭合的深渊,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眩晕和恶心如同潮汐,反复冲刷着她残存的意识。
但澜玥的意志如同熔铸在灵魂深处的寒铁,每一次沉沦的边缘,都被那股不甘与暴戾强行拽回。她像一头被困在蛛网中的受伤猛兽,蛰伏着,舔舐伤口,更在冰冷地计算着挣脱的时机与撕碎猎物的方式。
脑海中,那幽蓝的系统界面是唯一的灯塔:
【晶核重塑:0.1%】
【积分:15】
【身体修复需求:10000积分】
【征服值(负面):5(沈子轩)】
【复仇值:10(沈子轩)】
15点积分,杯水车薪。沈子轩那点恐惧带来的收益,如同隔靴搔痒。她需要更多。需要更快地积蓄力量,撕开这困境。
病房的门再次被轻轻推开,不是护士例行检查的节奏。一股浓郁的、刻意营造的栀子花香先飘了进来,带着一种甜腻的虚伪。紧接着,是一张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三分关切七分算计的脸——林雪柔。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粉白色香奈儿套裙、拎着精致保温桶的年轻女子,正是沈雨柔。
沈雨柔的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带着些许哀戚的担忧,仿佛真心实意地为姐姐的遭遇痛心。她快步走到床边,声音柔婉动听,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姐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们了!我和妈妈担心得几天都没睡好觉。”她说着,将那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这是我特意让人从马来空运来的顶级官燕,炖了好几个小时,加了上好的冰糖,最是滋补养神了。你快趁热喝一点,身体才能好得快。”
林雪柔也在一旁柔声附和,眼神慈爱:“是啊,清欢,雨柔这孩子有心了,一大早就起来亲自盯着炖的。你现在身子虚,最需要这样温补的东西。”她上前,状似自然地想帮沈清欢掖一掖被角,手指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试探,似乎想确认她的虚弱程度。
澜玥(沈清欢)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掩盖了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讥诮。她任由林雪柔的手落在被子上,没有拒绝,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呼吸依旧微弱而艰难,一副气若游丝、随时可能再次昏厥的脆弱模样。
然而,就在林雪柔的手指触碰到被子的瞬间,沈清欢那看似涣散无神的琥珀色眼瞳,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混杂在浓郁燕窝甜香和栀子香水味中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轻轻舔舐过她的感知神经。
那味道……极其隐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苦杏仁被碾碎后的余韵,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本能排斥的腥甜。虽然被冰糖和燕窝本身的气味极力掩盖,但澜玥作为曾经统御万兽、对百草百毒有着铭刻于灵魂深处认知的存在,对这种针对神经、破坏脏腑根基的阴毒之物,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
蓖麻毒素!一种高效、隐蔽、发作缓慢却足以致命的剧毒蛋白!只需极微量,就能在不知不觉中摧毁肾脏功能,引发多器官衰竭,最终在痛苦中走向死亡。而且,中毒症状极易被误诊为术后并发症或感染!
好一个“特意空运”、“亲自盯着炖”的顶级官燕!好一份来自继母和继妹的“温补”心意!
冰冷的杀意,如同极地寒流,瞬间席卷了澜玥的意识。比兽世遭遇的背叛更让她感到齿冷的是,这种发生在病榻前、披着温情外衣的、针对毫无反抗之力之人的谋杀!其心可诛!
她没有立刻发作,甚至没有睁开眼。只是搭在被子外、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几根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又迅速松开,恢复了虚弱无力的状态。
示弱,是为了更精准的猎杀。
“谢……谢……”沈清欢艰难地掀开眼皮,眼神依旧茫然、虚弱,甚至带着一丝感激的泪光(这得益于原主残留的本能反应和澜玥精湛的伪装),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我……没胃口……放着吧……”
“那怎么行!”沈雨柔立刻嗔怪道,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亲昵,她拧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股更加浓郁的、甜腻的燕窝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几乎要盖过那丝致命的异样。“医生说了,你现在必须补充营养。来,姐姐,我喂你,就喝一点点也好。”
她舀起一小勺晶莹粘稠的燕窝,就要往沈清欢嘴边送。那勺尖离得越近,那股混杂在甜香中的异样气息就越发清晰,如同死亡的邀请函。
“唔……”就在勺尖即将碰到嘴唇的瞬间,沈清欢猛地侧过头,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身体因为反胃而痛苦地蜷缩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额头上渗出大颗的冷汗。她痛苦地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恶心……想吐……真的……吃不下……”
这剧烈的反应半真半假。身体的虚弱和药物反应确实让她极度不适,但此刻的干呕,更是对那勺毒药最本能的排斥和精湛的表演。
林雪柔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失望,但脸上立刻堆满了心疼:“哎呀,怎么反应这么大?是伤口疼还是药物反应?雨柔,快放下,别勉强姐姐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似关切地轻拍沈清欢的背。
沈雨柔拿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沈清欢痛苦干呕的样子,那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计划似乎出了点小意外。她勉强维持着担忧的表情,讪讪地放下勺子:“那……那姐姐你先休息,等你好点再喝。”
保温桶被重新盖上,放在了床头柜上。那甜腻的香气,如同毒蛇盘踞在病房里,无声地宣告着恶意。
林雪柔又假惺惺地叮嘱了护士几句,才带着一脸“担忧”的沈雨柔离开了病房。
厚重的门关上,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虚伪和致命的甜香。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单调的“嘀嘀”声和沈清欢压抑的、痛苦的喘息。
澜玥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刚才的脆弱和茫然早己消失殆尽,只剩下淬了寒冰的杀意和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身体的不适依旧强烈,但精神却因为滔天的怒意和即将展开的报复而异常亢奋。
毒燕窝?好得很。既然她们喜欢玩这种阴毒的把戏,那就让她们自己也尝尝这滋味!
她需要工具,需要机会。以她现在这副连抬手都费力的身体,亲自下毒显然不现实。但她有脑子,有属于澜玥的狠辣,也有属于现代沈清欢对这个“家”的了解。
沈雨柔有个习惯,或者说怪癖——每天临睡前,无论多晚,都要吃一小碟佣人精心准备的甜点,美其名曰“安神助眠”。而且,她极其怕苦,对泻药之类的东西深恶痛绝。
机会就在这里。
接下来的两天,沈清欢表现得极其配合治疗,虚弱、安静、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怯懦。她不再抗拒林雪柔“关切”的探视,甚至对沈雨柔偶尔流露出的、带着试探的“姐妹情”也报以微弱的回应。她在麻痹她们,降低她们的警惕。
同时,她利用每一次清醒的短暂时间,不动声色地观察。观察护士的交接班规律,观察病房外走廊的动静,观察那个被放在床头柜上、如同嘲讽般的保温桶。
第三天傍晚,机会来了。一个年轻的新面孔护士进来换药,动作有些生疏,显得格外紧张。在调整输液管时,不小心将一小瓶生理盐水碰落在地毯上,虽然没碎,但也手忙脚乱。沈清欢虚弱地表示没关系,甚至在她收拾时,状似无意地轻声说了一句:“……床头那个保温桶……是家里的……能麻烦你……帮我扔掉吗?味道……闻着不舒服……” 她眼神带着恳求,配合着苍白的脸色,显得楚楚可怜。
护士本就有些愧疚,看她如此虚弱难受,不疑有他,连忙点头:“好的沈小姐,我这就帮你处理掉。”她拿起那个保温桶,匆匆离开了病房。
保温桶被处理掉了,但里面的毒燕窝,澜玥根本没打算浪费。她需要里面的“精华”。
真正的计划,在深夜。沈清欢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在药物的间隙保持着清醒。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规律的声响。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动着那只没有输液的手,如同挪动千钧重物,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和窒息感。冷汗浸透了病号服。
目标,是床头柜上那个不起眼的、用来给她润唇的棉签盒。里面的棉签几乎用完了,只剩下几根。
她颤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盒子。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将盒子扒拉到自己枕边。然后,屏住呼吸,用指甲一点点抠开盒子底部的缝隙——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夹层。很小,很薄,是原主沈清欢用来藏母亲遗留的一枚小小珍珠耳钉的地方。
耳钉早己不知所踪。现在,这个小小的夹层,有了新的使命。
她喘息着,积蓄着力量。当走廊外巡夜护士的脚步声远去时,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夹层抠开更大一点,然后迅速将枕边那几根沾有自己唾液和药渍的棉签塞了进去,又死死地按回原状。
这还不够。
她需要泻药。强力、见效快、且难以察觉的泻药。她记得,原主沈清欢因为长期精神压抑和饮食不规律,有轻微的便秘,医生曾给她开过一种无色无味、溶于水后难以察觉的刺激性泻药——匹可硫酸钠颗粒。当时沈雨柔还假惺惺地嘲笑过她。那药……似乎还有小半盒,就在她出事前住的房间床头柜抽屉里。
如何拿到?如何下到沈雨柔的“安神甜点”里?
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王妈。那个在灵堂时,唯一一个带着哭腔、焦急地喊着“清欢”的中年女佣。她是沈家的老人,是原主母亲带过来的陪嫁,也是这冰冷沈宅里,对沈清欢仅存一丝真心的人。只是原主懦弱,又被林雪柔打压,不敢过多亲近王妈。
这是她唯一可能利用的“内线”。
第二天上午,当林雪柔带着沈雨柔又一次“例行”探视时,沈清欢抓住机会,在她们准备离开前,用极其虚弱、带着浓重依赖的声音,对着林雪柔恳求道:“……林姨……能不能……让王妈……来陪陪我一会儿……我……有点怕……”
她的眼神湿漉漉的,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像只受惊的小鹿。林雪柔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显然有些不情愿。沈雨柔更是撇了撇嘴。但沈清欢此刻“脆弱可怜”的形象深入人心,加上刚刚经历过“坠楼意外”,提出这种要求似乎也合情合理。
林雪柔权衡了一下,觉得一个老佣人翻不起浪,还能彰显自己的“大度”,便点了点头,假笑道:“当然可以,你这孩子,想王妈了早说嘛。我这就让她过来陪你。”她转头对沈雨柔使了个眼色,母女俩这才离开。
大约半小时后,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朴素干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慈祥却带着深深忧虑和心疼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正是王妈。她看到病床上瘦弱苍白、插满管子的沈清欢,眼圈瞬间就红了,快步走到床边,声音哽咽:“小姐……我可怜的小姐……”
澜玥(沈清欢)看着王妈眼中真切的泪水,心中毫无波澜,只有冰冷的利用。但她的脸上,却瞬间涌上了委屈、恐惧和无助的泪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艰难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王妈粗糙却温暖的手。
“……王妈……我疼……好怕……”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将一个饱受惊吓、濒临崩溃的孤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她们……她们想害我……”她眼神惊恐地看向门口,仿佛那里有吃人的怪兽。
王妈脸色骤变,紧紧回握住沈清欢的手,压低声音急道:“小姐,别怕,别怕!王妈在!你告诉王妈,谁?谁想害你?”
“……燕窝……那个燕窝……味道……不对……”沈清欢喘息着,眼神涣散,仿佛陷入了可怕的回忆,“……我闻到了……像……像妈妈死前……吃的药……苦……腥……”她语无伦次,却精准地戳中了王妈心中最深的恐惧和怀疑——原主母亲的死,一首笼罩着疑云。
王妈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和深深的恐惧。她想起夫人临终前那痛苦的模样,想起那些医生含糊的诊断……难道……?!
“……王妈……救我……”沈清欢的眼泪汹涌而出,手指冰凉,死死抓着王妈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传递着无声的绝望与哀求。“……我房间……床头柜……小抽屉……那个白盒子里的药……粉……帮我……带一点……来……一点点就好……”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她们……逼我……吃……脏东西……我也要让她们……尝尝……”
王妈的心如同被重锤击中。看着小姐眼中那混合着恐惧和扭曲恨意的光芒,听着她语无伦次却指向性极强的话语,再联想到那碗被小姐说“闻着不舒服”的燕窝……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王妈心中成型:林雪柔母女在给小姐下毒!小姐想用泻药报复?这太危险了!但……如果不做,小姐会不会……
王妈的内心激烈地挣扎着。对逝去夫人的忠诚,对眼前这个看着长大的小姐的心疼,以及对林雪柔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最终,看着沈清欢那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的眼睛,王妈一咬牙,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决绝:“小姐……你……你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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