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高时，义诊堂前又排起长队。昨日受伤的老汉今日特意带着编了一半的竹篓来，说要给猫老爷做个新窝。守夜正在诊桌上帮许云峰按着脉枕，闻言耳朵尖抖了抖，突然跳下来，把三只小猫推进老汉怀里。
“喵~”小黑猫扒拉着竹篓边缘，逗得满堂欢笑。许云峰执笔的手突然一顿——守夜正用沾了墨的爪子，在病历上按出个梅花印，恰好标在需要重点观察的脉象旁。
午后斜阳里，济生堂的门槛被磨得发亮。守夜蹲在晒药匾旁，看着三只小猫追咬自己的尾巴转圈。忽然它耳朵一动，蹿上院墙——巷子尽头，皇长子的青篷马车正缓缓驶来。
“孤是来讨教那个磁石吸铁的法子”，殿下笑着抚摸小黑猫，却将一卷绢书递给许云峰，“太医院新编的《御药院方》，或许用得上”？
守夜蹲在药柜顶端，金瞳微微闪烁。它看见绢书暗纹里藏着太医院的印鉴，更看见巷口阴影处，周院判的衣角一闪而过。当夜打烊后，许云峰发现守夜把药柜最上层的砒霜和巴豆都换成了外形相似的普通药材。
月华如水，守夜把三只小猫赶进窝里，又挨个舔顺它们玩乱的毛发。许云峰在灯下翻阅医书，忽然轻笑：“你早就料到会有人来查验药材是不是？”烛光将猫影投在墙上，那尾巴尖得意地个弧度。
更深露重时，守夜照例将前爪搭在许云峰腕间。窗外传来打更声，混着幼猫们均匀的呼吸。药柜上的磁石还吸着那枚凶器，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像一枚别样的平安符。
五更梆子刚过，守夜便悄无声息地跃上窗台。晨雾中，几个黑影正在济生堂外墙徘徊。它金瞳微眯，尾巴轻轻扫过许云峰的面颊。
许云峰瞬间清醒，手指按在守夜背上写了几个字：“药童？”守夜耳朵转了转，突然叼起他枕边的磁石，往地上一摔——“当”的一声脆响，外头的脚步声顿时慌乱远去。
“师父”，阿青抱着捣药杵冲进来，却见许云峰正在慢条斯理地穿外衫，守夜则蹲在摔成两半的磁石旁，爪子拨弄着里面露出的铁屑。
“原是如此”，许云峰拾起一块碎片，对着晨光细看，“这磁石里掺了铁粉，难怪能吸住钢刀”，守夜突然蹿上药柜，叼下包朱砂，用爪子在地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衙门印鉴形状。
阿青倒吸冷气：“难道周院判连官印都敢仿造？”。
日上三竿时，济生堂前来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赵院使揣着手站在药柜前，突然伸手取下那枚吸着凶器的磁石：“许大夫可知，太医院库房昨夜遭窃？丢的正是这类西域磁石”。
守夜原本在晒药匾旁假寐，闻言突然竖起尾巴。三只小猫立刻会意，叼着昨日孩子们捡回的药材，一股脑倒在赵院使脚边。药材堆里赫然混着几片与磁石同色的青瓷碎片。
“赵大人”，许云峰不慌不忙拾起瓷片，“下官倒想请教，太医院的磁石，怎会裹着济生堂药碾的釉色？”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哗然。守夜趁机蹿上窗台，爪子一勾——藏在窗棂外的药童猝不及防跌进屋来，怀里还抱着几包刚从后门偷换的药材。
“闹什么！”突如其来的喝令让满堂寂静。皇长子负手立在门口，腰间玉佩正压着一份奏折，隐约可见“太医院”、“以次充好”等字迹。守夜踱到殿下脚边，尾巴似有若无地扫过那个鼓鼓的奏折。
三日后，京城出了两件新鲜事：一是周院判因“以劣充良、构陷同僚”被革职查办；二是皇长子奏请设立的“惠民药局”正式挂牌，就设在济生堂隔壁。
挂牌那日，守夜蹲在新匾额上，看着许云峰带阿青清点朝廷拨发的药材。三只小猫在药堆里打滚，把当归扑腾得满屋飘香。突然，它耳朵一动，蹿到后窗——几个曾经的小乞丐，正捧着野花编成的花环，怯生生地朝里张望。
晚风送来煎药的苦涩清香。守夜把小猫们赶进窝里，回头看见许云峰在灯下修改《中西医汇通》的手稿。它跳上书案，爪子按住“磁石引铁”那章，金瞳里映着跳动的烛火。
许云峰笑着添上几行小字：“磁石虽能吸铁，不及仁心可聚民心”，守夜满意地“喵”了一声，尾巴扫灭灯花。月光透过新糊的窗纸，在地上映出个圆圆满满的亮斑，像枚崭新的铜钱。
晨光熹微，许云峰推开济生堂的雕花木门，一枚铜钱“当啷”一声从门缝滚落。守夜轻盈地跃过门槛，爪子按住那枚还带着体温的铜钱——边缘处歪歪扭扭刻着个小猫头像。
“师父！”阿青举着扫帚从后院跑来，“门口堆了好多菜！”只见青石阶上整整齐齐码着水灵灵的萝卜、还沾着泥的番薯，最醒目的是个竹编小篮，里面躺着三尾活蹦乱跳的鲫鱼，鱼鳃上穿着柳枝——与那日小乞丐们送的一模一样。
守夜鼻尖微动，突然叼起铜钱蹿上院墙。许云峰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巷口几个衣衫打补丁的妇人正匆匆离去，有个扎红头绳的小丫头频频回头，手腕上依稀可见针灸留下的红点。
“是前日治好的那几个孩子家”，阿青挠头，“可诊金不是己经用鸡蛋抵过了吗？”
守夜把铜钱放进许云峰掌心，尾巴尖扫过那个小猫刻痕。阳光下，铜钱边缘的牙印清晰可见——是某个孩子省下买饴糖的钱，又怕被拒绝，才想出这般法子。
午后问诊时，许云峰特意在药包里多包了包消食的山楂丸。守夜蹲在秤杆旁监督，见有个面生的妇人总往药柜顶层张望，便悄悄用尾巴卷走了那瓶伪装成甘草的巴豆粉。
“许大夫”，妇人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您这儿的猫...能辨毒药？”她手腕一翻，亮出块太医院的腰牌“我家主子想重金求购...”
守夜瞳孔骤缩，闪电般叼走腰牌，“啪”地甩进煎药的炭盆里。青烟腾起间，那妇人脸色大变，慌不择路撞翻了药架。三只小猫原本在玩线团，见状立刻呈三角阵型堵住后门，最小的花猫还机灵地叼来了麻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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