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行无常，一切皆苦，执念成缚，轮回不息。放下妄念，方得解脱。”
和尚的梵音响起，却被王宇绝望的笑声淹没。他蜷缩在残骸中，浑身颤抖：“解脱？
他们把活下去的信念全压在我身上，我又怎么能解脱……我只能看着，看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在我眼前死去……”
风沙卷走最后一缕身影，王宇突然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声混着呜咽，回荡在空荡荡的血色世界。
他知道，下一轮死亡又要开始了——而他，永远是那个背负着所有人希望，却无力回天的囚徒。
小和尚睫毛轻颤，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瞳孔里倒映着晃动的烛火与众人扭曲的身影。
他双手合十，袈裟上的银杏叶随呼吸轻颤，开口时声音像浸透了晨露的木鱼：“阿弥陀佛，各位施主的执念，己在困魔阵里结成了蛛网。”
叶辰蜷缩在幻境的名利废墟中，指尖抠进镀金的“成功”二字，指甲缝里渗着血。
小和尚的话音刚落，他突然爆发出撕裂般的笑声，震得空中漂浮的金币簌簌坠落：“执念？”
他抓起一把金元砸向虚空中的佛影，“我在孤儿院啃发霉窝头时，执念是块干净的馒头！我在戏班被人骂野种时，执念是件合体的蟒袍！现在我想要名利——”
金币砸在古刹的石柱上，碎成班主给的冰糖葫芦渣。
他踉跄着爬向堆积如山的奖杯，喉间混着哭腔：“这些奖杯上的灰，比我当年在后台吃的土还少！”
他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用钻石镶嵌的“名利”二字，“你看！它们在发光！比我爸妈扔下我时的雪还要亮！”
小和尚的佛珠滚到他染血的掌心，他却用血迹在佛珠上画美元符号：“你说我被困住了？”
他将佛珠塞进喉咙，声音含糊却癫狂，“这笼子是我亲手焊的！每根钢筋都是我用耳光和跪舔换来的！现在你让我出去？”
远处传来真实世界的掌声，他猛地扑向幻境边缘的幕布，指甲刮过“叶辰全球后援会”的灯牌，露出底下疯人院的编号：“看见没？
他们举着我的名字！喊着我的名字！”他的瞳孔映着灯牌的红光，仿佛燃烧的火炭，“这世上根本没有对错，只有你能不能让别人——”
话音戛然而止，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奖杯底座上裂开，一半是油头粉面的明星，一半是脸上涂满油彩的疯子。
小和尚的声音从裂缝里渗出来：“施主可知，你追逐的不是名利，是当年雪地里那个等爱的孩子？”
叶辰猛然捂住耳朵，名利场的喧嚣突然变成婴儿的啼哭。
他颤抖着摸向口袋，掏出的不是手机而是孤儿院的出入证，照片上的男孩瞪着空洞的眼睛，胸前别着的正是现在腕间的红绳。
“闭嘴...”他对着虚空嘶吼，却在泪水中笑出满脸褶皱，“就算是又怎样？现在...现在他终于能让全世界都爱他了...”
真实世界的追光灯亮起时，他正对着镜头比心，无名指的钻戒闪瞎观众的眼。而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那半块孤儿院的饼干仍在他内衬口袋里发霉，与奖杯的鎏金交相辉映，拼成一张模糊的、试图被爱的脸。
小和尚立于阵外，星眸微凝，指尖佛珠转得簌簌作响。“施主执念己成魔障，”
他清冽的声线里透着冷肃，袈裟无风自动，腰间降魔杵的铜铃震出细碎金光，“再困于此，小僧便要开杀戒了。”
少年人睫毛压着霜似的，将禅杖往地上一杵，六字真言在杖头轰然绽开，惊得阵中翻涌的虚妄之气碎成荧光。
幻境中的叶辰听见这话，忽而惨笑出声，喉间溢出的沙哑混着沙粒般的粗粝：“大开杀戒？我不过是求名利补偿童年，就这也要杀我吗？”
他眼眶通红，泪水砸在虚空中的“功绩沙碑”上，却在触及碑面时化作齑粉——那上面用金粉写的“叶辰”二字，正随着他的动摇碎成流沙。
“我只是……”他捂住剧痛的太阳穴，眼前场景如走马灯飞转：孤儿院的铁皮屋顶、戏班的骆驼队、古刹寺的鎏金飞檐，忽而又重叠成沙暴中的蜃景楼阁
“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或许死在这黄沙里……也不错……”声音渐低，被风卷着散进沙雾。
小和尚静立古刹寺檐下，星眸微颤，指尖佛珠碾过几粒细沙：“施主可曾见这沙漠幻境中的‘圆满’，皆如海市蜃楼？”
他轻挥禅杖，铜铃震出细碎金光，惊起檐下筑巢的沙燕，“执念所化之景，看似绿洲，实则荒漠。”
叶辰猛然抬头，却见小和尚眼底映着真实的古刹晨雾，比幻境中任何水光都澄明。少年人袈裟上的补丁随动作轻晃，针脚细密如戏班老裁缝缝的驼鞍，竟让他喉头一哽——那针脚里还沾着几粒黄沙，是方才踏入沙漠时留下的。
“施主清醒了？”小和尚的问句里带着几分期许，袈裟下摆被沙漠热风掀起，露出半截磨旧的芒鞋，鞋面上还缠着防沙的粗布条。叶辰怔怔点头，却又苦笑：“只是眼前场景不断变化……”
小和尚笑了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莫怕，小僧这便助你出阵。”
话音未落，清越经文自喉间溢出，《楞严咒》的梵音如金沙漫卷，在虚空中结成六字真言法轮。
叶辰眼前的世界剧烈震颤：方才还山呼海啸的粉丝群像青烟般消散，雕梁画栋的戏台轰然崩塌，鎏金瓦片碎成飞沙，漏出外界翻涌的沙暴。
小和尚双手合十，袈裟上的沙粒随动作簌簌滑落：“阿弥陀佛，施主当知——幻境乃心之镜，困魔阵不过是将执念烹油，令欲望成狂。”
他指尖拂过降魔杵上的咒文，铜铃震出清响，惊散最后一缕幻雾，“凡执着于‘求不得’者，皆困于自筑之牢；若能观心破执，沙砾亦成通途。”
叶辰望着掌心逐渐消散的金粉，听那“求不得”三字撞进心湖
——曾以为攥紧名利就能填补童年的缺口，却不知执念本身才是无底深渊。戏班的驼铃声、御灵阁的粥香、林楚瑶递来的青稞饼，此刻都比幻境中的掌声更清晰可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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