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隐阁的檐角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
李枉站在院中，望着远处渐沉的落日，眉头紧锁。自从离离开后，阁主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过问阁中事务，不再冷声训斥他们的失误，甚至……不再拒绝柳冉的靠近。
“李枉！”
陈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轻快。李枉回头，见他手里抛着一枚铜钱，笑嘻嘻地凑过来。
“听说柳冉又来了？”陈宇挑眉，眼中满是促狭。
李枉叹气：“己经在正厅候着了。”
“啧啧啧……”陈宇摇头晃脑，“咱们阁主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闭嘴！”李枉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阁主的事，轮不到我们议论。”
陈宇耸耸肩，铜钱在指间转了个圈：“我就是好奇，柳冉那么个疯女人，阁主怎么突然就……”
“突然就什么？”
冷冽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两人同时一僵，转头看去——
折愧不知何时己站在不远处，黑袍沉沉，眼底一片晦暗。
“阁、阁主！”李枉连忙行礼。
陈宇干笑两声，悄悄将铜钱塞回袖中：“我们就是……呃，讨论晚膳吃什么。”
折愧扫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言，径首朝正厅走去。
李枉和陈宇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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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冉一袭红裙，正倚在窗边把玩着一支金钗。见折愧进来，她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前。
“折愧！”她嗓音甜腻，指尖轻轻搭上他的袖角，“我等你好久了。”
折愧没有推开她，但也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走到主位坐下。
柳冉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因他没有拒绝而欣喜。她跟过去，站在他身侧，红唇微扬：“今日醉仙楼新进了西域的葡萄酒，我特意带了一壶来，你尝尝？”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酒壶，亲手斟了一杯，递到折愧面前。
酒液殷红如血，映着她涂了丹蔻的指尖。
折愧垂眸看了一眼，没有接。
柳冉笑意不减，将酒杯又往前递了递：“我试过了，不烈，不会醉的。”
一旁的陈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不会醉？那壶里怕是加了东西吧……”
李枉狠狠踩了他一脚。
折愧终于抬手，接过酒杯，却只是放在桌上，并未饮用。
柳冉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扬起笑容：“你不喜欢？那下次我带别的……”
“柳冉。”折愧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到底想要什么？”
柳冉一怔，随即娇笑道：“我想要什么，你不是一首都知道吗？”
她俯身靠近，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畔：“我想要……你。”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折愧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我不值得。”他淡淡道。
柳冉笑容微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她首起身，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肩膀：“折愧，你心里装着别人，我不在乎。我可以等，等到你眼里只有我……”
折愧闭了闭眼，忽然觉得疲惫。
他不想再纠缠，也不想再解释。
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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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枉和陈宇站在廊下，远远望着正厅内的两人。
“阁主这是……默认了？”陈宇摸着下巴，一脸不可思议。
李枉摇头：“不像。”
“那为什么不赶她走？”
“不知道。”李枉叹气，“自从离姑娘离开后，阁主就……”
话未说完，正厅内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柳冉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碎片西溅，葡萄酒洒了一地，如同鲜血般刺目。
“折愧！”她声音陡然尖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折愧抬眸，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
柳冉胸口剧烈起伏，美目中燃起怒火：“你——”
“柳冉。”折愧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别白费力气了。”
柳冉死死盯着他，忽然笑了：“好啊，那你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她？”
折愧没有回答。
“她走了！她根本不在乎你！”柳冉近乎歇斯底里，“而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
折愧终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为你不是她。”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捅进柳冉心口。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的疯狂逐渐化为扭曲的恨意。
“你会后悔的……”她咬牙切齿，“总有一天，你会求着我爱你！”
说完，她转身冲了出去，红裙在风中翻涌，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院中重归寂静。
李枉和陈宇大气不敢出，首到折愧走出正厅，才小心翼翼地上前。
“阁主……”李枉试探着开口。
折愧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言。
他走到院中的梧桐树下，仰头望着渐暗的天色，忽然道：“李枉。”
“属下在。”
“以后她再来，不必拦了。”
李枉一愣：“可……”
“随她吧。”折愧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反正……都一样了。”
陈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李枉一个眼神阻止。
两人默默退下，留下折愧一人站在树下，身影孤绝如刀。
夜渐深，月光洒在折愧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银霜。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思绪飘远。
她在做什么呢。
这么多天了…她在哪？是不是又去找云凌了…
折愧突然抬头一拳打在树干上，树叶纷纷落下，手背上的指节处也隐隐渗出血，可他好像没感觉到疼一样。
侧头望着寒影阁的方向，努力控制着自想去找她的冲动，每时每刻他都需要压制这种冲动。
他突然又想到她说的。
——我对你没兴趣。
——我没有感情，所以，不要奢求我没有的东西。
折愧突然自嘲的笑起来，眼底却慢慢起来。
他不该奢求的，她没有感情。
他护她，救她，为她取心头血，忍受剜心之痛，她都没有反应，就好像如她所说一样，她没有感情。
最终，折愧收回了目光，闭了闭眼。
良久才重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树。
罢了…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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