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沐在病床上苏醒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程曜手里泛黄的纸张。窗外暴雨如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般的轨迹。
"你昏迷的三天里，我翻遍了程家所有档案。"程曜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将一张1958年的出生证明推到她面前。
纸张左侧写着「程远山」，右侧登记着「桑雅」——两个婴儿的出生时间相差十一分钟，母亲栏都写着「程林晚」，父亲栏却截然不同：程远山的那栏是「程世昌」（程家己故家主），而桑雅的那栏赫然写着「桑明远」。
"父亲和桑雅阿姨......是双胞胎？"桑沐的指尖在「同卵双生」的医学备注上颤抖。
程曜摇头，翻出第二份文件：1976年的领养记录。
「桑雅，原名程雅，因生母程林晚难产去世，由生父桑明远单独抚养。后桑明远意外身亡，程家以“远亲遗孤”名义接回，改名桑雅。」
"程家不允许嫡系血脉流落在外，但更不允许世人知道——"程曜的指节叩在父亲日记的某一页，"程夫人生的是一对父系不同的双胞胎。"
桑沐突然想起母亲总爱哼的苏州评弹，那首《双星恨》里唱道："同枝不同根，枉费春光好......"
程曜点亮平板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档案。桑沐看清标题时倒吸一口冷气：《关于程远山与桑雅基因相似性的风险评估》（柏林大学医学院，1982年）。
报告结论冰冷而残酷：
「样本提供者（程远山与桑雅）虽为异父同卵双胞胎，但Y染色体差异率高达7.8%（正常同父兄弟应低于1%）。值得注意的是，二人HLA基因匹配度仅50%，符合表兄妹遗传规律，生育后代患隐性遗传病风险为6.5%......」
"父亲二十岁就知道他们不能相爱。"程曜的声音突然哽咽，"可他还是在桑雅被程家送去法国留学时，追去了巴黎。"
桑沐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母亲总对着星空落泪——那不是在看亡夫，而是在看永远不能相认的爱人。
程曜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小盒。盒盖弹开的瞬间，桑沐认出那是母亲首饰盒里失踪多年的蓝宝石袖扣——和她项链上的三颗星是同一批宝石。
"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程曜将袖扣翻过来，露出底部刻着的日期：1999.5.20。
——正是桑雅工坊开业的日子。
——也是尸检报告记载的，桑雅体内药物浓度达到致死量的时间。
"赵世凯当年给桑雅阿姨的'安神药'，实际是会导致心脏骤停的苯巴比妥。"程曜突然攥紧拳头，"父亲发现时己经......"
桑沐的视线模糊了。她终于懂得程远山日记里那句「我这辈子都在杀死最爱的人」的真正含义——他亲手签署了并购桑雅工坊的文件，以为这样能逼走桑雅保全她，却间接把她推向了死亡。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李叔抱着睡眼惺忪的星儿冲进来："小姐一首哭闹要找你们......"
小丫头看到桑沐就挣脱下地，摇摇晃晃扑过来。当她的脸凑近时，桑沐突然僵住——星儿左眼的星形斑纹，此刻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蓝晕，和程远山旧照片里桑雅的眼睛一模一样。
程曜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身体猛地一颤，膝盖重重地磕在了地上。他的双手颤抖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却又努力地捧起女儿那娇嫩的小脸，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将她弄伤。
“柏林大学的教授刚发来分析，这种虹膜异色症……”程曜的声音也在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可那股恐惧和震惊却如影随形，怎么也摆脱不掉。
桑沐静静地看着程曜，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哀伤和无奈。当她听到程曜的话时，心中的某个角落像是被突然揭开，那些被深埋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只发生在同卵双胞胎的后代身上。”桑沐轻声说道，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稍一用力就会飘散在空气中。
她想起了母亲临终前的呓语，那句“星星会守护你”，曾经她以为那只是一个美丽的童话，是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给予她的一丝安慰。然而，现在她才明白，那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童话，而是一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
星儿站在一旁，看着爸爸妈妈，她的小脸上写满了困惑。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会突然变得如此悲伤，为什么妈妈的眼泪会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
就在这时，星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糖纸。那张糖纸己经有些褪色，上面用钢笔写着几行字，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够辨认出来。
「阿雅：如果曜曜和沐沐将来相遇，请告诉孩子们，禁忌的血脉会在第三代得到救赎。远山绝笔。」
星儿把糖纸递给桑沐，桑沐接过糖纸，看着上面的字，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糖纸上，晕染出一片淡淡的水渍。桑沐颤抖着双手，紧紧捏住糖纸，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无尽的悲伤在她心中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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