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回到公主府时，沈朝鸾才将一切和盘托出。
比起在冷宫里的失态，她现在己经情绪平稳了很多。
“我的母亲，该是静姝皇后，我才是大瑞的嫡出公主，宁媛她算什么东西。”
裴栖渊没忍住，无奈地笑了。
“殿下，静姝皇后是被宁后所害，这一点，便是板上钉钉，你……要报仇吗？”
玉杯落下，发出轻响，却不如她的话掷地有声。
“杀母之仇，如何不报？”
她同裴栖渊对视，裴栖渊在她眼中清晰地看到燃烧的恨意与不甘。
“她的后位铺着我母后的血，她这么多年如何心安？”她顿了顿，压下喉间的呜咽，“如何心安理得地坐着我母后的位置？”
裴栖渊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殿下。”
她摇了摇头，只剩下通红的眼眶，却再没落下一滴泪水。
“裴栖渊，我要替她报仇，我也要找到我兄长。”
裴栖渊惊得半晌没说话，消化了这么大的消息之后，才开口询问。
“殿下，你是说……龙凤双生确有其事，你还有一位兄长流落在外？”
“是，若论起长幼，他才该是嫡长子。”
裴栖渊沉默了一会儿，在思考有些话该不该问。
但他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问。
沈朝鸾并不是会因为血缘就放弃夺嫡的人，何况如今的这位皇子还流落在外，皇室玉牒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我有点看不懂父皇了。”
良久，沈朝鸾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她从冷宫出来就一首在想。
玄瑞帝对一切事情都是知情的，默许了宁媛害死元绮，也默许了宁媛将她换走。
他每次看向自己的目光，是在透过她看谁呢？
一切都得到了答案。
情感有些时候就是那么没有道理，她的母后连死前都在求父皇保护好他们两个。
可现在兄长下落不明，她认贼作母十八年。
竟然像笑话一样，她好想这么冲进宫里去问个清楚明白。
父皇啊父皇，为何你一切都知道，还是让我受了十八年的磋磨。
是不是在皇权面前，每个人都可以是棋子，连她也是。
“殿下，有时候权势会迷了人的眼睛，使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面目全非。”
裴栖渊垂眸看着她，但他想说的不仅仅是这句。
如果你也坐上那个位置，会不会也变得面目全非？
像是知道他所想一样，沈朝鸾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
“本宫不会，我一首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她要宁媛再没有磋磨她的机会，她要挣断这后宫金丝笼的锁，她要百姓再不受苦……
她要，海晏河清。
“那殿下可想好下一步计划了？”
言下之意，九皇子即将回京，她如果想对宸王动手，这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宁媛与宁国公都在禁足期，六部中现在大多数都是中立，沈朝垣并没有多少助力。
想到这里，裴栖渊也忽然想明白为什么沈朝垣那日要找上自己了。
“九皇弟回京，又正好是新科状元的琼林宴，的确很适合。”
沈朝鸾虽然说到这里，但裴栖渊想起她在去冷宫前，提到半月后出征的事，忍不住又担忧的问她。
“殿下，可你半月后就要出征……狱中的北渠六皇子他们你打算如何处置？”
“战前祭旗。”
用北渠皇室的血染尽大瑞战旗，是最快凝聚军心，也是向北渠的宣战。
她只要这样做了，意味着大瑞和北渠便注定你死我活。
那么，只要北渠不灭国，她就不能回来。
“为了长久的和平……也为了大瑞不再内忧外患，即使百姓受苦，这一战我也必须去。”
“那琼林宴……”
她若走，琼林宴她便赶不上了，沈朝垣和沈朝嘉斗起来，如何保证她坐上那个位置。
“殿下，攘外必先安内，难不成你又在琼林宴……”
“裴栖渊，告诉我，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沈朝鸾看着裴栖渊，忽然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让裴栖渊有点摸不着头脑，试探的开口问。
“嗯……镇国将军，禁军统领？”
“还有呢？”
看着沈朝鸾有些揶揄的目光，裴栖渊红了耳廓，轻咳一声开口。
“胤和殿下的……未婚夫。”
沈朝鸾满意的点了点头。
“所以，本宫不在，可你还在，这也是为什么我执意把你留在盛京的原因。”
她需要有人帮她注意盛京的局势，何况玄瑞帝也在猜疑她的野心，因此她必须把裴栖渊留下来。
裴栖渊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看向她。
“殿下，您就真不怕臣反水去宸王殿下那里吗？”
“你会吗？”
沈朝鸾气定神闲，甚至还喝了口茶，搞得裴栖渊是皱眉又皱眉，没忍住把她手里的杯子拿下来。
“殿下，时辰己晚，少喝点茶，否则今夜难以安寝如何是好。”
可裴栖渊也知道，她哪怕不喝茶，今晚怕是也没法安睡了，没人能对自己的身世无动于衷，甚至她还受了那么多年的冷待，她如何不难过？
沈朝鸾低低地笑起来。
“本宫信你。”
一个信字交付了太多东西，是她的后背，她的性命。
更是她的理解，和她的心。
裴栖渊本来想好的话，被一个信字尽然堵了回去。
他知道的。
沈朝鸾信他。
所以哪怕她知道宸王殿下找过自己，也不会来质问半句，因为她信他。
她信她给予全部信任的人，信裴栖渊知恩图报，更信两人的知己情谊。
但她也该留一手的，至少留个底牌。
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沈朝鸾无奈地开口。
“花朝卫此行只有花妩与我同行，其余人都会留在盛京。”
裴栖渊露出了然的目光，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毕竟花朝卫是全心全意侍奉她，而且如今玄瑞帝也向着她，她坐上那个位置并不难。
只是玄瑞帝今日找她说的那番话，多少是对她有点忌惮的。
毕竟就算要传位于她，她也不能操之过急。
更何况她今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心乱如麻，所以才露了破绽，引来了玄瑞帝的猜疑。
只要这一年里别出什么变故，她顺利凯旋，届时哪怕她上位会有争议，军功也足够堵住悠悠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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