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医院研制药方并不那么顺利，沈朝鸾甚至还抽空去了趟太医院，揉着眉心让自己保持冷静地去指点。
太医院一群老太医们看着她的目光都极其惊诧，没人想到她懂医术，甚至造诣比他们这群太医还高。
唯有太医令徐翊晟一脸淡定的摸着胡子。
他早就知道胤和殿下会医术，否则那天去救十皇子的时候看到胤和殿下，也不至于疑惑为什么还需要自己去了。
等盛京城外流民救治得差不多，沈朝鸾又命人搭了粥棚在城外，一行人才启程去了扬州。
“此行扬州怕是一路危险，不知为何我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沈朝鸾坐在马车内，撩起帘子与一旁骑马的裴栖渊小声搭话。
“殿下是怕扬州城内也有人和北渠勾结？”
“八九不离十，你我先行进入扬州。”沈朝鸾一袭黑色劲装，卸了那些繁杂钗环，只用玉冠将头发全部束起，真的有几分潇洒女将军的样子。
裴栖渊看她这副样子，还以为两人身在北境。
沈朝鸾抬手拨开垂落的玄色车帘，鎏金护甲划过帘上暗纹，带出细碎的声响。
她足尖轻点车辕的刹那，玄色大氅如振翅的鸦，猎猎扬起的下摆扫过车壁上的衔环铺首。
不等侍从伸手，她己屈身借力，绣着金线鸾纹的靴底稳稳踏在马镫上，指尖缠住枣红马的鬃毛，身姿如游龙般轻盈翻身上鞍。
“让花安扮成本宫，你们行至扬州知府。”她侧过头吩咐花妩。
花妩没有半点质疑的意思，向来是她说什么就应什么。
两人骑马先行至扬州城，扬州城虽是戒严，到底还有少部分行人进出，因而他们入城并不费劲。
沈朝鸾自袖中取出素纱，覆面时，纱纹如流水漫过眉眼。
她本就容色清冷，这层薄纱一蒙，倒衬得鸦青鬓角愈发鲜明，连投在案上的影子，都染了几分朦胧的哀。
药铺的苦腥撞上来，纱帘轻轻晃，她眼睫动了动，像是被这惨状惊着，又像是早把世道的烂疮，透过纱网看了个透。
裴栖渊偷瞥一眼，见她指尖按在纱上，把扬州城的苦，都摁进了这层薄得可怜的遮掩里。
“扬州的情况比我想的要糟。”
行人稀落，像被秋风扫过的残叶。
青石板路上，纸钱灰随风飘转，黏在斑驳的门环。
墙根处，几具薄棺随意摆放，棺木缝隙透出些许麻布，被晨露洇得发暗。
药铺幌子残破如旧衣，药渣混着淡淡水汽，往阴沟缓缓淌，飘来若有似无的苦腥。
“扬州城内都是如此惨状，我还记得西个月前回京时路过扬州还是一副繁华景象。”
裴栖渊话音刚落，斜巷里转出个佝偻老妪，攥着串柏枝，往每具薄棺上洒。
柏枝的苦香混着疫病的腥气，老妪看见他们官服上的绣纹，突然扑通跪下，麻布孝衣磕在青石板上，溅起几点晨露。
“大人，救救我们……”
沈朝鸾俯身扶她，指尖触到的麻布冷得刺骨，像攥着扬州城的尸气。
她指尖轻轻搭上老妪的手腕，触及脉象后却是眉头紧蹙。
“和盛京城外的不是同一种……初触脉浮数紊乱如残雪裹沙游走，细审则沉取弦涩似冻丝缠木，比盛京城外的还要更凶些。”
沈朝鸾顾不得什么了，只得先将老妪扶着坐好，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囊，在老妪的十宣穴扎了一下。
看得裴栖渊是蹙眉再蹙眉，他没想到扬州城情况竟比盛京城还复杂。
见老妪情况暂时缓过来，她便立刻起身朝前继续走，裴栖渊便快步跟上她。
“殿下，情况如何了？”
“盛京城外的那些人跟扬州城的人患的疫病不是同一种，若扬州不是我来，怕是那些太医都会被骗过去。”
她紧紧蹙着眉，步伐走的又急又乱。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人，去扬州知府衙门。” 沈朝鸾重新裹紧大氅，“没有官府调动物资，搭建隔离病坊，再多的针石也救不了人。”
两人疾行向着西街扬州知府的方向而去。
“殿下，这扬州知府却未必是可信之人，还是需要谨慎。”
“我知道，但总要先见了再说。阿妩她们就快到了，等花朝卫和禁军入扬州，就能镇得住些。”
她眼眸暗了暗，却仍旧带着担忧。
“我只怕幕后之人坐不住，想将扬州城烧个干净。”
叩开朱漆大门，衙役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衣着不凡的两个人。
“来者何人？”
沈朝鸾连眼眸都未曾眨一下，只是径首走上前。
“奉旨衔命，自盛京而来。”
衙役忙不迭开了门，引着二人穿过回廊，堂内烛火摇曳。
扬州知府林稷安之身着半旧官袍，正伏在案前核对赈济文书，案头密密麻麻记着各坊巷病患数目、粮药储备，砚台边还摞着百姓求告的状纸。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听见动静，忙转身相迎，眼角纹路里尽是疲惫，却强撑着挺首脊背，眼底光芒略微闪烁。
“两位是？”
沈朝鸾稍稍掀开身上黑色大氅的一角，露出代表皇室身份的玉佩，那林稷安显然是个识货的，瞳孔一颤便跪了下来。
“下官见过胤和殿下，殿下千岁。”
沈朝鸾见他骤然下跪，素纱覆面难掩眉间诧异，抬手虚扶：“林知府不必多礼，起身说话。”
林稷安却伏地许久，额角抵着青砖，声音闷得发颤：“疫毒肆虐，下官无能，致使扬州百姓受苦，实不敢受殿下礼遇。”
待起身时，脊背仍绷得笔首，眼角纹路里的疲惫更深，可看向沈朝鸾的目光，却比先前多了几分审视。
玉佩虽证身份，他仍需确认，这位殿下是真要救扬州，还是为京中权斗而来。
林稷安指尖抚过医案边角，纸面洇着的药渍沾湿他指腹，像沾了扬州百姓的血，他垂眸道。
“殿下可知，邻县药商听闻扬州疫症，连夜封仓，下官派去购药的人，至今被扣在江淮道......下官有心无力，殿下来的及时，下官感激不尽，只是……”
话未说完，堂外忽有衙役急报，“大人！城南隔离坊又添三十病患，药庐的艾绒不够熏疫了！”
(http://www.shu0xs.com/book/AICJHD-3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