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是故意的，对吗？”沈朝垣漆黑如渊的眼眸紧锁着她，执拗的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沈朝垣，违反律法，欺辱女子之事，将他下狱，本宫做错了吗？”
沈朝垣愣了一下，他阿姐竟然叫了全名，心里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苦涩。
“可阿姐明明有更好的办法，公然处理这件事，我们都没有得到好处。”
“你可知我己经给过他两次机会。”
两次擦着那凌长逸脸侧飞过去的匕首。
“所以阿姐哪怕是婚事，都能为了大道而让吗？”
“为何不可。”
沈朝垣忽然哑口无言。
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言论不是空穴来风，何况凌长逸冒犯了当朝公主。
沈朝鸾这下子收敛了那些笑意，丹凤眼上挑，颇有压迫感的盯着他。
“为君者何道而明，何失而暗？”
她仅仅只问了这一句，便甩袖进了公主府，身后那辆云纹马车早就无影无踪，她进了公主府，公主府大门便应声而关，只留沈朝垣站在门外。
沈朝鸾一进正厅就看到裴栖渊用一种极其期待的眼神看着她，她诧异地拧了拧眉，伸手扶了下额角。
“虽然婚约己成板上钉钉，但裴栖渊，有一点我还是要说清楚。我以前就没考虑过这档子事，你的心意很可能得不到回应。”
“我的心意？殿下，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裴栖渊带着笑意看她，明明是玩笑的语气，沈朝鸾神色却淡了几分，嘴唇张张合合最终什么也没说。
裴栖渊这下笑意微僵，他算是隐隐约约明白了些，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沈朝鸾或许从来就没有任何心思，云濯在的时候对云濯没有，对他也没有。
可在平日的相处里，裴栖渊却能感觉出她内心的那份柔软，她并不是不向往琴瑟和鸣的生活，是有什么让她不敢向往。
她害怕一腔热忱得不到回应，因为她从来不知道得到爱意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因为她生于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皇室，她没有被爱过，更不知道该如何爱人。
她像惊弓之鸟，在一场感情里，对方只要后退一步，她就一定会逃得远远的。就像现在，裴栖渊只是开了个平常的玩笑，她却因此一言不发。
他最终叹了口气，本来想伸手摸摸她的头的，却因为满头都是冰冷的珠翠，他只能选择伸手戳一戳她的脸，然后又接过青羽拿过来的冰袋敷在她脸上。
“殿下，我不是离群的船只，不会一去不返。”
“未语心期思有寄，欲言佳梦影含光。”
沈朝鸾感受着裴栖渊温热的指尖轻触自己的脸，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震惊他的动作，还是应该先震惊于他的话语。
可无论如何，她无法忽视心底泛起的那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未有过，让她感到没来由的慌张，却好像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风摇竹影韵悠长，心盼同观景渐彰。”
“我没有过类似的经历，无法确定我们是否会是彼此最合适的那个人……但是眼下，我不太反感。”
她像是有点诧异自己这样的人也会说这种话一样，不太适应的颤了一下，像是被脸上的冰冷到了一样。
见状裴栖渊也知道不能太着急，于是岔开了话题。
“殿下脸上的伤刚好才没几日吧？怎的又受了伤。”听起来像是很随意的一句问候，却搞得沈朝鸾又沉默了。
于是他只能扶着冰袋再次转开话题。
“宸王殿下怕是因今早的事情来找殿下兴师问罪？”
“我猜到他要来问，我以为至少要问个前因后果，却不想开口就是质问。”
她叹了口气，索性坐下来，神色有几分疲惫。
无论她与宁媛如何，她始终当沈朝垣是亲弟弟看，曾经共学的那些为君之道，她在这么多年宫廷的浸淫中始终记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可她的弟弟好像忘了。
他把权势和那个位置看的比天下要重，或者说，他以为登上那个位置便是等同于拥有天下。
“无论如何这案子是要查的，醉花楼的事情，没有结束。”
裴栖渊露出几分疑惑，沈朝鸾便将自己的猜想和陈珞的事都讲给他听了。
裴栖渊的反应和梅璟琛出奇的一致。
“那殿下之后打算如何去调查？”
“我己让人盯住了醉花楼，我打算亲自去探查一番。”
裴栖渊的表情罕见有几分空白。
“亲自去？”
几天后他就明白了沈朝鸾的意思，一脸麻木的看着，两个女暗卫一左一右的搀着易容成陈珞的沈朝鸾又进了醉花楼。
那楼里的老鸨梦娘看见是公主府的人，本是扭着腰谄媚的走过来，却在看见陈珞面容的下一刻站首了身子。
“陈姑娘惹怒了我们殿下，特此送还给醉花楼。”
梦娘对着公主府的暗卫还是带着笑意的，等她们二人一走，梦娘便伸手掐住了沈朝鸾的腰，狠狠的拧了一把。
“你这个死丫头，那么好命去伺候公主，竟还惹了人家！我就该把你卖给那凌公子！”
梦娘几乎算得上是气急败坏，她原以为公主是个有善心的，毕竟当初把陈珞从楼里带走的时候也给了五百两银子。
却不成想这陈珞是个蠢的，竟还能得罪公主。
沈朝鸾吃痛蹙了下眉，仿佛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般任由梦娘拳打脚踢。
而醉花楼里的其他姑娘都是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
唯有锦璃上前来拦住了她。
“嫲嫲别动气，伤坏了身子。”锦璃同她对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回自己的房间去，又温声劝着梦娘。
见她上了二楼，其他姑娘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而进了陈珞原本房间的沈朝鸾，眼眸骤然冷了下来，全然不似刚刚那个被动挨打的人。
看到刚刚梦娘的态度，她心下更明了几分。
等楼下的嘈杂平息，她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
“阿珞，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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