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门，最先看到的是锦璃那张清丽的面容，和她身后的另外一位女子，拿怯生生的目光看着她。
于是她侧了侧身，让她们两个人都进来说话，随后便仔细地关上了门。
“阿珞，你真的惹怒了胤和殿下？”
沈朝鸾略微压了下声音，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和陈珞差不多，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殿下嫌弃我笨手笨脚的，什么也做不好……”
果不其然锦璃和陌生女子都露出了心疼的目光。
“原以为胤和殿下是个心软的，怎么也这样狠心。”
“也是我的错，不小心摔了殿下的花瓶，殿下只是赶我回来，也算是仁慈……”
她恰到好处的低下头，一副自责的模样，锦璃见状也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
“殿下就没有过问你在醉花楼的遭遇吗？”锦璃身旁那个陌生女子忍不住开口，搞得沈朝鸾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锦璃像是看出什么了，轻咳一声，眼神倒是带上了几分狠厉。
“阿珞你别介意，允儿也是心急。毕竟我们的计划不能再拖了……”
被叫做“允儿”的姑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大家没有人想留在醉花楼里，谁没有自己的家，我还以为珞姐姐能求得殿下的帮助。”允儿垂下头，有几分不开心，“毕竟只靠我们自己，也只能一把火烧了这醉花楼，却不能让那些坏人得到惩罚。”
一把火烧了醉花楼，沈朝鸾眼眸暗了暗。
原来她们打的是这样的算盘，虽然有效，但只怕不容易。
在朱楼错绣的盛京城中，烧了这样一个络绎不绝的人往来之处，必然会有伤亡。
没人想徒增伤亡，她们也只是想回家。
思及至此，沈朝鸾带了几分探究的开口。
“可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算逃了也可能会被抓回来的。”
听见她的话，允儿故作神秘的开口。
“阿珞姐姐，大家的身契都在梦娘的卧房里，只要拿到那些身契，再求到公主面前，我们一定就能得救的。”
身契。
是了，如果这醉花楼里的女子都是被拐卖而来，就算有身契，也定没有在官府备案，届时拿到，她只需要想办法查户部的记录，便能定罪。
“可梦娘的卧房哪里那么好进。”锦璃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卧房长时间上锁，就算我们能偷偷进去，也不知道身契被藏在哪里。”
“但我真是一日都不想留在醉花楼，我原以为珞姐姐能逃出去，就不用再忍受那群可恶的家伙的欺负。”允儿握起拳头，一副不平的模样。
沈朝鸾忽然想起救下陈珞的那天，她凄惨的哭嚎声。
不该存在醉花楼这样的地方，就算是走投无路，也不该自轻自贱。
就算钱财名声都是身外之物，可在俗世间，有几人能不在意。
锦璃看着一首没说话的沈朝鸾，心下的异样更加明显，于是她寻了个由头，将允儿支开，现下厢房内只剩她们两个人。
锦璃试探的开口：“殿下？”
沈朝鸾愣了一下，没想到锦璃是第一个发现她不是陈珞的，当即冷了几分眼眸，她不能完全相信锦璃是可信之人，于是继续装傻。
“小璃你在说什么？”
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可信一般，锦璃跪在她面前，指了指她的手。
就算容貌和声音都能伪装，可她下意识的动作总是改不掉的，她在思考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用指节轻轻去敲桌子。
先前同她谈话的时候，锦璃就注意到了。
“请殿下不必惊慌，我不会说出去。”锦璃朝她温和的笑了笑，“若殿下需要，锦璃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沈朝鸾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问她。
“这楼里的女子，有多少是与你和陈珞相同的？”
“全部。”
她听见锦璃如此回答，几乎是猛的抬头看向对方，却见锦璃眼眶微红。
“我入醉花楼仅仅一年，很多人都像陈珞一样被带出醉花楼，但她们不如陈珞运气好……陈珞能遇到殿下。”
“梦娘将女子作为商品，几乎是拿最好的东西在培养姑娘们。”
“培养她们琴棋书画……只是为了给那些大人物卖人情。”
“那些曾经出了醉花楼的姑娘……或死或残，几乎没有人能回来。”
她听见锦璃的声音带上哽咽，她感到自己的指甲掐入了掌心。
这个世道简首像疯了一样。
“……没有人想过逃吗？像你们今天所计划的一样。”
沈朝鸾听见自己问。
“逃……殿下，像她们一样的女子，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醉花楼里的姑娘，不过是权贵们之间相互讨好的‘礼物’，谁会在意礼物的死活？”
“这一年里，许明，汐儿，太多太多的姑娘……她们哪怕成了什么高门贵妾，最后也不过是去母留子。”
“有人想过逃，可是这盛京城就像权贵们关金丝雀的笼子，逃不走，也逃不开。”
“殿下，不是没有人求助过，可是换来的却是更加狠厉的折磨，没有人敢，也没有人再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
最后她看见锦璃跪在自己面前，几乎是声泪俱下，但却还是怕人发现她们的密谋，仍旧压着声音。
“殿下，如果今天真的是陈珞被赶了回来，她只会比许明她们更惨。”
一个被公主厌弃，没有价值的“礼物”，当然不会得到什么优待。
锦璃见沈朝鸾的第一面，便只记住了她的那双眼睛。
那双该有人气，大爱人世，悲悯其怀的眼睛。
“民女代醉花楼苦命的姑娘们求您……救救她们，救救我们。”
沈朝鸾几乎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周身都是寒意，她想过这种结果，但当真相被摆在她面前时，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心中烧起怒意。
凭什么本该有自己大好人生的女子，就因为别人的一己私欲，而断送了大好的一生？
她们该是她自己，有自己的名字，而绝非谁的妾室，谁的生母，更不该是谁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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