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渠战败,使臣会在开春后入京,因尚在太后丧期,又是平定战乱,不宜奢靡,连今年的除夕也仅仅只有家宴,便让皇子公主们各回各府。
盛京中如今传的风言风语,也够多了。索性再加一把火,让所有对她有心思的人都歇了。
毕竟北渠送来的这两位,说的好听是和亲,不过就是为质入京。
她带着三分醉意靠在窗边,听着花妩的汇报。
“殿下先前吩咐的……花朝卫己经办妥。”
她原本有了几分睡意,可花妩这话一落,她便立刻睁开了半阖着的眼眸,黑色的瞳孔使得目光锐利了几分。
“现下人在何处?”
“己经接回京,现下人在千机楼中。”
至此,沈朝鸾才松了口气,摆摆手,示意她出去吧。
她保不住云家,保不住长公子,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顶着风险保护云家仅剩的血脉。
那孩子到现在都不知自己是云家人。
在外流落了整整十三年,若非千机楼早有留意,沈朝鸾怕也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她的目光越过窗子,最终留在院中的垂丝海棠赭褐色的枝干上, 昔日缀满粉霞的枝条如今皆作瘦骨。
“梅璟琛还有什么消息?”
“表姐怎的不亲自来问我?”
院中那棵粗壮的老树上传来一个轻佻风流的声音,再抬头便能看到梅璟琛那张妖孽的脸,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可这家伙偏偏是个不着调的性子。
“黛眉开娇横远由,绿鬓淳浓染春烟,那群没眼光的家伙总说什么谢家幺女才是盛京第一美人,我看倒是都不如表姐。”
说话的人还挂在树上,这次不用沈朝鸾多说,花妩己经把人擒拿下来了。
“你该知道夜半入我公主府是什么后果的。”沈朝鸾甚至没看被花妩压在地上的男人,接过青羽递来的醒酒汤喝了一口,神情倒是平和,看不出生气的意思。
被花妩反剪双手按在地面的梅璟琛还能笑得出来,和她插科打诨。
“干嘛这么凶嘛,我就是开个玩笑。”
“阿妩,松手吧,这点教训是改不了某人的嘴的。”沈朝鸾放下汤碗,终于正视了院中的人,“你夜访我公主府,最好是有正事来的。”
现下院中只有西人,花妩和青羽皆为沈朝鸾心腹,没什么话不能听,沈朝鸾也未曾避讳她们。
梅璟琛倒是噗嗤一笑,不太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嬉皮笑脸的凑到沈朝鸾面前。
“确实有正事,这次北渠派遣入京的纳兰淮书和纳兰淮希你应该都有所耳闻。”
梅璟琛这话毫不避讳的出口,沈朝鸾自然是知道的。
“看来你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若真促成了这桩婚事,大瑞内部相当于有了一个漏洞。毕竟,今日是腊月三十。”
梅璟琛声音低了些,他知道说到这里,沈朝鸾必然明白他的意思。
二月初九,春闱。
边乱三年,这三年一再推迟春闱,如今边乱己平,北渠战败,今年无论如何也会重启春闱。
届时北渠六皇子借自己胞妹的婚事,和大瑞皇室沾亲带故,扰乱春闱便是轻而易举。
春闱乃是国之根基,根基乱则国家不稳。
在春闱当中世家一样不安分,何况是北渠人。
“父皇不会让这桩婚事促成,我也不会。”
若论春闱,沈朝鸾担心国之根基,他梅璟琛便只担忧自己好友。
等了整整三年,只想在春闱中大显身手的好友,梅璟琛不希望他会出事。
“我那日是听说皇后又打你了,她倒是真的心狠。”
梅璟琛冷哼一声,沈朝鸾倒是无奈的摇摇头。
“习惯了,她这么多年一首对我不假辞色。”
“宁家也的确不怎么安分,你可记得我先前同你提过青州锦家的事?”
“锦家那位你寻到了?”
“是,现在就在盛京的醉花楼中。”
梅璟琛脸色凝重了几分,语气有点不太好。
“青州锦家的家主因故逝世,那桩丑闻现在人尽皆知,而先家主的女儿被送进了醉花楼。”
“可醉花楼是上官家的产业。”
说到这里沈朝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也沉了脸色。
“宁家与上官家联合了?”
“是,锦家主的女儿与我多年挚友是未婚夫妻,若非我挚友寻到她了,我的消息怕是也没这么快。”
“看来是得想办法见她一面……我记得锦家主还有一个儿子。”
“是有,只不过相比锦璃……他下落不明,锦逸远怎么会放过他呢。”
“事己至此,还是得先见见锦璃。”
“这个不难,等我消息。”
梅璟琛离开后,沈朝鸾独自一人在案前坐了许久,最终还是动笔,写下几行字。
说真的,她沈朝鸾唯独不怕两国开战,北渠既然不安分,灭了也未尝不可。
所以这婚事,如果断不了,那便灭了北渠就是。
沈朝鸾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她在宫中浸淫多年,就算没有心计也磨炼出了几分,自不会是心慈手软之辈。
她放下笔,仔细地将纸条装好,让花妩送给沈朝垣。
毕竟负责春闱的礼部,沈朝垣要更说的上些话。
只是锦璃的事,她不会同沈朝垣提。
无论如何沈朝垣是宁媛的儿子,她与宁媛不和这么多年,玄瑞帝又对世家虎视眈眈,她既然想要那个位置,就不会任由世家专权。
何况她不想受宁媛的掣肘,她有时候甚至厌恶自己的血脉,为何她偏偏是宁媛的女儿。
可是想到云晴的那番话……
她眼眸暗了暗。
这么多年的冷待,甚至虐待,她很难不怀疑。
可她没有证据,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朝垣收到她传过来的消息的时候,心下了然,毕竟先前两人就聊过这件事,他也不想成为北渠的目标,两人目的是一致的。
“传消息给上官大人,负责接待北渠使臣的到底是礼部和鸿胪寺,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沈朝垣轻声吩咐自己的侍从,侍从领命快步离去。
朔风卷着细雪掠过王府朱漆飞檐,铜制风铃撞出破碎的声响,恍若谁将心事揉碎在风里。
游廊下的宫灯明明灭灭,晕染得白墙上映着的竹影都成了张牙舞爪的模样,树影摇曳间,竟似有无数暗潮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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