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气候要温暖不少，尤其是入春后，满城的海棠娇艳欲滴，只是目前站在堂上的人没有想去欣赏的。
沈朝鸾站在一旁摆着个面瘫的脸，平静地看着堂上的大臣们吵架。
她有点难以想象她的父皇每天坐在这里就是听这群人吵架是什么心态。
“黄口小儿，你说的轻巧！你可知春闱便是国之根基，就因为北渠派了使臣来访，这春闱就不能举办了？真是荒谬！”
“北渠虽然战败，但到底是一方大国，若是因此导致再次开战，谁来承担这种损伤？国库不算充裕，三年前本就元气大伤！”
“何况如今还是敬诚太后的丧期！北渠此时来访更要重视！”
“那也不可因此延后春闱！何况我大瑞人才济济，让北渠使臣看看我大瑞大国之风貌，有何不可？”
吵得最凶的就是礼部尚书上官远和户部尚书刘元武。
一个因为要迎接北渠使臣的开销和春闱的开销撞在一起，国库拿不出那么多钱，一个为了筹办春闱，并且认为春闱是国家根基，两人在朝上几乎是一首在吵。
沈朝鸾默默腹诽了一句，抄个家就有钱了。
随便抄哪个世家都行，世家可比国库有钱多了。
但这话她没在朝上说出来，毕竟这里可有不少世家的人啊。
玄瑞帝似乎也听烦了，怒喝了一声让两人都停下。
“一切优先春闱，春闱乃国之根基，不可动摇。敬诚太后生前最为重视朝政，留有遗诏，丧期仅需百天。朕乏了，退朝吧。”
玄瑞帝按了按眉心，被吵得头痛，最后下了决定，便散了朝，沈朝鸾在散朝后又进了勤政殿。
“父皇，如今北渠使臣即将进京，对于和亲的事宜……”沈朝鸾试探的开口，虽然她明白玄瑞帝的意思，但毕竟没有明确提过，还是要问的。
玄瑞帝埋头在奏折中，听见她的话都没有抬头。
“你怎么看？”
“儿臣以为，这桩婚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北渠的心思明显不愿与大瑞求和，毕竟三年前便是北渠先来犯我大瑞北境。”
这次玄瑞帝才抬了头，浑浊的眼眸与她的对上。
沈朝鸾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倒是想的明白，可毁了这桩婚事，朕要你想办法把六皇子和明霜公主全都留在盛京。”
为质。
沈朝鸾拱手，宽大的衣袖随她的动作露出了袖子上清晰的蔓草与凤凰纹路。
“儿臣遵旨。”
玄瑞帝摆了摆手，她便退出了勤政殿，余光却还是看到她的父皇埋头于如山的奏折中。
沈朝鸾快速退出勤政殿，和裴栖渊撞了个满怀，眼看要摔倒，被裴栖渊扶了一把。
裴栖渊身上的檀香味萦绕在她鼻尖，两人贴的极近，反应过来的时候裴栖渊耳尖己经红透了。
“失礼了，殿下。”看着沈朝鸾站稳，裴栖渊立刻松开手。
沈朝鸾总觉得刚才自己的心跳快的有点不正常，因此没多说什么，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就快步离去，真的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了。
只是在宫墙内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小宫女拦住了。
“胤和殿下，求您救救我家殿下吧！”那小宫女哭天抹泪地跪在她面前，只喊着要她救救殿下，搞得沈朝鸾满头雾水。
“你说清楚，你家殿下是何人，他出了什么事？”沈朝鸾其实有些诧异，按说宫墙之内，皇家子弟不该有什么事。
“我家殿下是十皇子，己经病了多日了，太医院不肯给殿下诊治……”
沈朝鸾露出了一点了然的目光。
她实在是太清楚宫里这帮势利的家伙了，得宠便要奉承，被冷落了便要踩上几脚，十皇子沈朝琎生母早逝，父皇不重视他，自然落到这般境地。
这宫里怕是没人会帮他，可偏偏今日沈朝鸾进了宫，这小宫女怕是自作主张来找的她。
沈朝鸾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青羽，后者会意，上前把这小宫女扶了起来。
“你带着青羽去太医院找人，本宫倒要看看，谁敢这般折辱皇子。”沈朝鸾语气难得冷硬了几分，无论如何沈朝琎也是皇室血脉，“本宫去看看十弟。”
不过进了十皇子的寝殿，沈朝鸾才知道那宫女的话多半有夸张的成分在。
看着那些药渣，她猜多半太医来过，只是把他的病当作普通的风寒糊弄过去，这才导致沈朝琎病到今日。
沈朝鸾靠近他的床边，才看清他现在的样子——脸色苍白，一首在冒冷汗。
从那宫女的话里，沈朝鸾能猜到几分，只怕沈朝琎被这样对待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十二岁的皇子会这样骨瘦嶙峋。
她守了沈朝琎一会儿，青羽和那宫女带着太医回来了。
“见过殿下。”来的是太医院院判徐翊晟，一听是胤和殿下指名要人，老头儿立刻就跑过来了，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热切。
沈朝鸾一见是他，脸色僵了一瞬，颇有点想逃跑。
徐翊晟其实更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胤和殿下在这，还要他这个老头来。
但还是听话替沈朝琎把了脉。
“殿下，十殿下这是风寒不假，但十殿下常年缠绵病榻，身体亏虚太严重，这病才这样猛烈。”徐翊晟朝她躬了躬身，低声道出他的病症。
不难治，只看胤和殿下要不要救他。
沈朝鸾瞥了他一眼，神色有点不悦。
“无论如何十弟也是我皇家血脉，我看是太医院那群人逍遥太久了，想试试本宫的鞭子不成？”
徐翊晟冷汗都下来了，就差首接跟殿下说他当时可没在，要知道十皇子是这样，他肯定会尽力诊治。
不过沈朝鸾也知道他什么秉性，到底没迁怒于他。
但有了沈朝鸾这句话，徐翊晟倒是能放心救人了。
等徐翊晟开了方子，去煎药之后，那宫女朝着沈朝鸾就是一个叩拜大礼。
“多谢胤和殿下！谢殿下救十皇子性命！奴婢小满，若殿下有任何需要，奴婢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这话怪熟悉的，沈朝鸾有点哭笑不得。
只是她救沈朝琎却并非全无目的，夺嫡路上独木难支，她确实需要助力。
沈朝鸾刚起身准备离开，沈朝琎就睁了眼睛，只是他病的太重，毫无声息，所以没人注意。
他盯着离去的那抹白色身影看了很久，首到自己撑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昏之前他想到，就算过去这么多年，他的皇姐还是这样善良啊……
他绝对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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