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爷捏着茶杯的手指骨节发白，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久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像没事人一样，夸张地一拍大腿，声音拔高了几度，带着刻意的爽朗试图打破这令人难堪的沉默：“哎呀！瞧我这张嘴，一高兴就胡咧咧！走走走！”他率先站起来，动作带着点仓促，“不是要去看货吗？飒爷，李小姐，这边请，货都卸在二号库了！”
他率先走向门口，仿佛刚才那充满试探与禁忌的对话从未发生。飒爷面无表情地放下茶杯，动作沉稳，看不出丝毫波澜。他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沉重的压迫感。李沐立刻跟着一身，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和酸涩，快步跟上飒爷的脚步，保持着一个助手应有的距离，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挺首的背影。
穿过几道回廊，环境陡然变得冷硬。二号库房位于主建筑后方，厚重的金属门隔绝了雅致的庭院。久爷输入密码，沉重的门缓缓滑开，一股混合着灰尘、金属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鼻的化学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空间里，堆放着各种规格的木箱和集装箱，只有几盏冷白的大灯提供着照明，光线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惨白。久爷引着他们走向仓库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堆放着几个看起来最普通的木箱。他示意手下打开其中一个。就在手下撬开箱盖，露出里面用特殊防震材料包裹的、密封严实的茶叶金属罐时，一股更浓烈、更诡异的甜腻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李沐的胃猛地一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地，她猛地伸手，一把紧紧抓住了飒爷垂在身侧的手腕！她的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力道.飒爷硬溜牛向后拉退了一大步远离了那个打开的箱子。飒爷猝不及防被她一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侧过头看向她。李沐此刻脸色有些发白，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丝…紧张？她紧抿着唇，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打开的箱子，仿佛那里蛰伏着什么致命的毒蛇。
飒爷的目光在她抓着自己手腕的、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那一瞬间，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弧度，仿佛被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触动了一下，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但那丝笑意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造成的错觉。他没有挣脱，任由她拉着，只是眼神恢复了惯常的深潭般的沉静。
久爷正弯腰准备亲自查看，被李沐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飒爷的反应惊得首起身。他看着李沐紧紧抓着飒爷的手，又看看飒爷，脸上立刻堆起戏谑的笑容，眼神在李沐和飒爷之间来回扫视：“哟！飒爷！看不出来啊！”他拖长了调子，带着十足的调侃，“这是妻管严了？连近点看都不让？”
李沐听到“妻管严”三个字，眉头一皱，抓着飒爷手腕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迎向久爷戏谑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股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强硬：“久爷说笑了。这东西，其他人我管不着。但我不想让飒爷染上，不行吗？”她的目光坦荡，没有娇羞，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防护。
久爷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掌：“行！行！当然行！嫂子这关心，飒爷有福气啊！”他再次转向飒爷，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几分，“不错，真不错！飒爷，你这回找的助手'，是真会替你着想！”他刻意加重了“助手”二字，语气却带着一种“我懂”的暧昧。
飒爷依旧没有言语，只是淡淡地瞥了久爷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久爷的笑声收敛了几分。他不再理会久爷的调侃，光重新投向打开的箱子。
久爷也识趣地收敛了调笑，戴上手套，亲自从打开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约莫巴掌大的、密封的金属罐。他熟练地用小刀划开封口处的特殊胶质，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强烈刺激性的化学甜香猛地冲了出来，比刚才浓烈十倍不止！
久爷非但没有避开，反而凑近罐口，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他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在这一刻呈现出一种近乎迷醉的、病态的满足感。他闭着眼，仿佛在品味世间最醇美的琼浆玉液。
这一幕让李沐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生理性厌恶让她差点干呕出来。她下意识地又往飒爷身边靠了半步，仿佛靠近他能驱散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几秒钟后，久爷睁开眼，眼中还残留着一丝迷离的快意，脸上重新堆起笑容，对着飒爷竖起大拇指，声音带着赞叹：“好！
纯！劲儿足！不愧是飒爷的货，果然是好东西”他仔细州重新封好罐子动作熟练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李沐看着他这副样子，再也忍不住，指着久爷手上刚封好的那罐东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久爷你….你不会也.……？”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你难道也染上了？
久爷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他掂了掂手中的金属罐，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带着点自嘲，又有点破罐破摔的意味：“呵，李小姐，干我们这行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罪恶源头，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宿命般的颓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有时候，这东西?它就是个伴儿。”
他的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李沐心湖。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飒爷。飒爷的侧脸在冷白的灯光下线条冷硬如刀削，他看着久爷，眼神深不见底，没有任何表情。
久爷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沉默，他将罐子放回箱子，示意手下重新封好。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的颓然一扫而空，又恢复了那副热情好客的主人模样，对着飒爷和李沐笑道：“行了，货验完了，绝对没问题！这都到饭点了，两位赏脸，留下来吃个便饭？飒爷，咱俩也好久没好好杀一盘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飒爷的目光从封好的箱子上移开，落在久爷脸上，沉默了几秒。久爷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试探。最终，飒爷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在空旷冰冷的仓库里，却仿佛敲定了某种无形的协议。李沐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沉静如渊，一个笑里藏刀，空气中弥漫的不仅是毒品的甜腻，还有更浓重的、看不见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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