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仪式很简单，安卡向着缪尔赛思挥了挥手。
在得到同样挥手告别的回应后，安卡和精灵少女在路口分开，走向了她付过一个月房费的旅馆。
至于莱昂图索给她下达的任务，她也完成了。
和缪尔赛思一起游玩……走访的一整天里，她没有主动提过她来《沃尔西尼晚报》的目的。
但是精灵少女没有忽视这个，在刚才的草地上，被扑倒的时候，安卡的口袋里多了一些纸条。
“你想知道的我都了解哦，不过今天是为了补偿我，想知道那些线索的话明天再来一次《晚报》哦。”
还卖上关子了。
不过还是要去的，不仅仅是为了莱昂的委托，缪尔赛思无意间提起的“小兔子”也很让人在意。
不应该出现在叙拉古的缪尔赛思受了这位“小兔子”的影响才来这里，这不确定的因素让安卡觉得需要调查。
旅馆的一楼大厅有人在谈话，轻声细语地很有礼貌。
在看到安卡走进来时，还在交谈的两位男子对安卡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安卡也很体面的回了相应的礼节。
待安卡乘电梯上楼后，两位男子中略矮的说道:“刚才那位美丽的小姐是？”
“我以为你认识呢……”
“原来你不认识？”
“……还是继续谈工人工资的事吧。”
…………
刚回到旅馆房间，安卡就拨通了莱昂图索的联络器。
“晚上好老板。”
“晚好杰洛特小姐。”
莱昂图索的声音有些失真，还有些玻璃的磕碰声——他应该在用勺子搅拌咖啡？
“我己经接触了谣言的散播渠道，晚报的工作人员对工作很配合。”
“很好，其实我们也差不多锁定了……你有想过去新的市政厅施工现场监工吗？”
……
要把我调离？
安卡不自觉的摸索着光滑的下巴，“可以和我更坦诚一点的，老板。”
“你被萨卢佐的盯上了，虽然你就没从他们的名单上下来过……但是调查谣言这个任务还是触动到了。”
“你能明白吗。”
莱昂图索的声音从联络器里传出，让心不在焉的安卡回过了神，“明白。”
“那就这样……晚安杰洛特小姐。”
“晚安老板。”
安卡将自己的身子跌入床垫，白色的头发散乱在被褥上，此刻的她只有一个想法。
可惜了，明天没借口去见缪尔赛思了。
如果说和文化线的博士接触总有种互相带着面具被迫跳没学过的探戈的感觉，那么和缪尔赛思接触就简单多了——像是玩互相知道特殊身份的剧本杀。
你知道我这次的本质，我也愿意陪你装糊涂。
算了，管它呢！我想去见她就见她！
…………
叙拉古的晨雾像块受潮的绒布，裹着沃尔西尼新市政厅工地的钢筋骨架。
安卡踩着露水走进施工现场时，工人们正围着茶水桶抽烟，安全帽歪戴在头上，像某种无声的抗议。络腮胡工头吐掉烟头，火星落在未干的混凝土上，发出滋啦声响。
“新来的？”他说话时，安卡看见他牙齿缝里卡着酒渍，那是工地外那家小酒馆特供的劣酒。“贝洛内家派来的小丫头，懂不懂规矩？”
风穿过脚手架的缝隙，将几片梧桐叶卷到安卡脚边。
她的狼耳轻轻颤动，源石技艺如蛛网般铺展时，听见年轻瓦匠吞咽唾沫的声响。那是恐惧的声音，像冬夜里躲在柴房的幼狼，害怕被工头的皮靴踢中肋骨。
而几个老工人眼底的忧虑，则像多伦河底的鹅卵石，被萨卢佐的承诺冲刷得失去棱角，却仍固执地保留着对贝洛内技术标准的认同。
“起重机操作室的液压表...”安卡开口时，声音被远处起重机吊臂的晃动声揉碎。工头突然大笑起来，露出被劣质烟草熏黄的牙齿。
“小丫头片子还懂液压表？”他用扳手敲了敲身旁的钢筋，“去给哥几个倒杯热水来，或许还能赏你口烟抽。”
周围响起低低的哄笑，安卡没有动。她看见年轻瓦匠往后缩了缩，工装袖口露出被工头打的淤青。
老瓦工将烟斗在鞋底磕了磕，眼神躲闪地望向三号塔吊——那里的刹车片己经磨损得像块破布。
这群家伙，看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好。
监工要是太显眼了怎么去窥探阴影里的黑暗？
整个上午，安卡都在工地里转悠。
她没有指挥任何人，只是用指尖擦过每一根钢筋，像抚摸某种古老的图腾。当她走到堆放模板的区域时，狼耳捕捉到木板缝隙里的低语——源石技艺不断被系统加点的现在，足以让她看到留存于此的庞大情绪。
这股久久不熄的情绪愤怒中夹杂着贪婪的猩红，来自那个工头。
“这丫头怪怪的。”有工人低声说。“像只迷路的小狼，在找什么东西。”
安卡假装没听见，只是蹲下身，捡起一块沾着水泥的木板。她用指甲在板面上划出痕迹，那是情绪共鸣留下的印记——年轻瓦匠被威胁时的窒息感，老工人看见脚手架焊点开裂时的心悸，还有工头数着萨卢佐金币时指尖的颤抖。
这些纹路在阳光下渗出微光，像某种被遗忘的文字。
中午收工的时候，工头故意将水桶踢翻，水花溅在安卡的皮靴上。
“走路不长眼啊丫头。”他咧着嘴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安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袖口的狼首刺青——那图案边缘己经磨损，像极了他即将崩塌的谎言。
“工头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开口了，没有质问施工现场诡异的气氛和停摆的进度，反而询问起工头的名字。
她是想和这个人多势众的工头交流感情？这种想法出现在大多数心里。
那些工人们嬉笑着:“这新来的也不行啊，还不是服软了。”
老瓦工们失望地摇了摇头，拉过那位年轻的瓦工，示意离开这里，回到工位上。
工头看了看这个精致却又冰冷的女孩，笑着说道:“怎么，丫头想和叔叔交流交流？”
粗鲁的笑声伴着不怀好意的嬉闹从工人们中传了过来。
安卡点了点头。
呵，萨卢佐的大手都伸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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