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尔赛思好奇怪。
安卡看着她明明想和自己并排走却又故意放慢一步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放慢一步甚至两步以后，她又会突然跟上来，在走一段路以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放慢一两步。
如此循环。
“缪斯记者。”
鲁珀少女皱着眉向精灵发问。
“你要是觉得我走的太快了，可以给我说的。”
缪尔赛思在听到安卡喊起自己时猛地抬头，但听完她的话以后脸颊鼓鼓地用剔透的眼睛看着安卡不说话。
安卡摸了摸鼻子，哎？好兄弟这是又怎么了。
但是下一刻精灵少女的眼睛就亮起来了。
安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家甜品店。
于是她将安卡往甜品店拽。“《情侣特供套餐》——”她指尖凝出水珠，在玻璃橱窗的广告单上圈出粉红爱心，“记者需要深入调查市民消费趋势。”
“市民消费行为观察实验，”她笑眯眯地晃了晃记者证，“需要对照组数据——比如‘独食者’与‘被迫分享者’的血糖波动差异。”
安卡盯着她头顶的兔耳发箍——那玩意儿是路过杂货摊时，缪尔赛思以“伪装必要性”强行戴上的。
“实验经费你自己掏。”
“那可不行，某人可是在赔偿我！而且，我还真没吃过情侣套餐……”
于是随她去吧。
草莓奶油塔端上桌时，缪尔赛思突然把叉子戳进安卡那杯咖啡。
“你在赔偿我呢！所以我要尝尝你的。”她舔着叉尖的奶沫，水珠在桌面凝成迷你山羊轮廓，“挺甜的，对吧小羊。”
安卡捏碎方糖的动作顿了顿。碎屑掉进水杯的刹那，缪尔赛思的水分身突然从杯底冒头：“哇哦，小羊安卡当年就是这么毁了我的pH值检测仪！”
邻桌老太太的助听器突然发出刺啦声——缪尔赛思正用电磁干扰偷听人家八卦。安卡抬脚轻踢她的小腿：“记者的职业素养呢？”
“在等你喂我吃蛋糕的时候休假了。”缪尔赛思张嘴咬住她悬空的叉子，奶油沾在鼻尖像团云。
安卡的手僵在空中。
好可怕！
好兄弟你何故作此小女子姿态！！
但是对面的少女只是用鼻音轻轻哼唧了一声，表达自己对于投喂效率的不满。
算了，当做喂好大儿吧，好兄弟失格降级了。
于是安卡用带着慈爱的目光将叉子轻轻递了过去。
下一刻，缪尔赛思的舌头动了。
玻璃橱窗滤过的蜂蜜色阳光里，缪尔赛思仰起的下巴有着精致的弧度，银叉尖端颤巍巍的奶油塔即将触碰唇峰时，她忽然伸出舌尖抵住叉齿。
沾着可可粉的奶油在贝齿间陷落，唇珠不慎蹭到金属叉柄的瞬间，她睫毛惊起的弧度让对面的安卡完全不敢动。
当安卡回过神抽回银叉时，叉齿上粘着的半融奶油拉出蛛丝般的银线。缪尔赛思追着残留的甜香微微前倾，被草莓酱染红的嘴角还停着半粒没舔净的砂糖。
背景里拿铁咖啡的蒸汽声突然升高，遮住了她喉咙里漏出的满足气音。
“嗯～”
你不要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啊！
不对！
太不对劲了！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我的好兄弟缪尔赛思！
安卡不动声色地将那枚叉子用纸巾来回擦拭，感觉差不多了以后放在了回收栏里。
“还要。安卡，喂我。”
缪尔赛思眯着眼睛，笑盈盈地说着安卡没有暴露的名字。
“缪斯小姐，自己吃。”
安卡毫不惯着她，将蛋糕切成方便她一口一个的大小后轻轻推了过去。
是的，她不惯着缪尔赛思。
…………
沃尔西尼的小径公园广场上，有画架前的艺术家正在兜售速写肖像。
缪尔赛思突然拽住安卡的手腕挤进人群：《双人特惠套餐》——她指尖的水珠在价目表上洇染，“就当给我的新闻报道配图。”
画家抬头时愣了神，笔尖在缪尔赛思的兔耳发箍和安卡的黑狼胸针间来回游移，“两位要古典派还是……”
“抽象派”缪尔赛思抢答，水流悄悄卷住安卡撤回的手，“越扭曲越好。”
丙烯颜料的味道让安卡皱眉，这让她想起某个把荧光试剂洒满实验室的凌晨。
缪尔赛思突然把钴蓝色抹在她耳垂：“在想什么呢……这种颜料可以洗掉哦。”
"别动。"画家突然发声。缪尔赛思趁机把脑袋歪在安卡肩上。
冰薄荷的气息里，她呼吸扫过对方锁骨：“有点怀念你当初的样子了……”水珠在膝头凝成迷你绵羊，“比这幅画可爱十倍。”
安卡沉默地看着她，想从她满是情绪的眼睛里看出来点什么——可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占满了少女的瞳孔。
画布上的两人浸在普鲁士蓝的暮色里，缪尔赛思的辫梢化作金线缠绕安卡手腕——像极了荒芜之地疯狂增生的杂草般的心情。
在画家停笔后，那幅画被缪尔赛思安静地接过，温柔的神情让安卡有些恍惚。
…………
夕阳把多伦河染成蜂蜜色时，缪尔赛思正蹲在堤岸戳螃蟹。
“看！小螃蟹！”她举起不断挥舞螯爪的小生物，“张牙舞爪的，感觉像你一样。”
“不过它比你可爱多了。”
安卡抛来的面包屑在水面荡出涟漪：“我以为你会说像总辖养的机械狗。”
“那个铁疙瘩可不会……”缪尔赛思突然栽进她怀里，湿漉漉的右手举着录音笔，“……不会录到沃尔西尼最棒保镖的心跳声！”
精灵少女将身下的鲁珀少女推在岸边的草坪上，笑盈盈地看着她。
呼吸有些急促了。
晚风捎来教堂钟声，安卡看着对方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水珠，忽然想起多年前实验室漏雨的夜晚。
那时缪尔赛思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却抱着受损的生态舱核心说：“我的小羊不怕打雷对吧？”
“起来啦。”她推开少女，扯着缪尔赛思的后领把人拎起来，“再泡下去真要长鱼尾巴了。”
“那不是更好？”缪尔赛思晃着浸透的裙摆，水珠凝成星星落在安卡肩头，“下次可以陪你演《海的女儿》——你演被骗上岸还嘴硬那个。”
《海的女儿》……
安卡给伊芙利特小姑娘讲的睡前故事。
……你怎么记得这么好啊，我都有些快记不清了。
安卡看着好兄弟，总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应该，不能够的。
她摇了摇头，示意缪尔赛思跟上。
路灯次第亮起时，她们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找到同频波段的信号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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