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98章

车内，炭火烧得极旺，温暖如春。抚远大将军、皇十西子胤禵，身着玄色貂裘，并未因长途跋涉而显出太多疲态。他身形魁梧，面容英武刚毅，线条如同刀劈斧凿，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西射，顾盼自雄。常年征战西北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坚毅，也养成了他手握重兵、睥睨天下的骄悍之气。此刻，他正就着摇晃的灯火，阅读一封密信，眉头紧锁，虎目中寒芒闪烁。

“好一个‘血诏’！好一个‘天命所归’！” 胤禵猛地将密信拍在紫檀小几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杯盏乱跳。信纸上是京城心腹飞鸽传来的急报：康熙驾崩夜龙影坠入九贝勒府、胤禟手持“血诏”登基、胤禛被册封廉亲王圈禁西郊…桩桩件件，如同惊雷在他心头炸开！

“九哥…胤禟！” 胤禵咬牙切齿，声音如同冰渣摩擦，“藏得真深啊！平日里一副富贵闲人、置身事外的模样，原来…早就在等这一天！什么龙影？什么血诏？不过是装神弄鬼的把戏！八哥他们…真是废物！竟被这等伎俩唬住！” 他心中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和对至高权柄失之交臂的强烈不甘。

“大将军息怒。” 坐在下首的一位幕僚，身着青衫，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胤禵倚重的心腹谋士邬思策（与己死的邬思道仅一字之差）。他捻着胡须，缓缓道：“事己至此，怒无益。九爷…不，皇上此招，看似借天威以压人，实则根基未稳。其登基依仗者，无非那‘血诏’异象与龙纹金芒之玄奇，以及…暂时慑服群臣的天威。然，天命之说，虚无缥缈。兵权，才是实实在在的根基。”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胤禵：“您手握西北数十万虎狼之师，乃国之柱石！此乃新帝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坎！他急召您回京奔丧，又命年羹尧署理军务，其意昭然若揭——夺权！然，只要大军一日在握，您便是这京畿之地，最大的变数！新帝投鼠忌器，必不敢对您如何，反而需极力安抚。”

胤禵虎目中的怒火稍敛，沉吟道：“先生的意思是…以退为进？奉召回京，看他雍正如何安置我这‘功臣’？”

“正是！” 邬思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大将军奉旨回京，名为奔丧，实为述职。新帝初登大宝，立足未稳，绝不敢贸然对一位手握重兵、且‘奉旨’回京的亲王下手。他若优容厚待，则显其心虚；他若稍有苛责冷落，则必失军心、寒天下勋贵之心！此乃阳谋！大将军只需沉住气，以亲王之尊立于朝堂，静观其变。京畿之地，龙蛇混杂，八爷党余烬未熄，廉亲王虽废，其怨念亦是祸根…只要大军仍在西北，只要人心浮动，时机…总会有的！”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诱惑：“更何况，那‘龙影’、‘血诏’、‘金芒’…太过离奇。京中己有流言，言其非天命，实乃妖异！若我们能寻得蛛丝马迹…或可…釜底抽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