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雍正微微颔首,目光却投向了殿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颁新历,昭告天下之事,着礼部会同钦天监速办。另,”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冷,“皇考大行,举国同悲。然,国不可一日无储君。皇西子胤禛,虽沉疴不起,然其序齿居长,且为先帝遗诏所曾提及…着即册封为和硕廉亲王,赐王府西郊静养。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擅扰。”
阶下几位重臣心头俱是一凛!封王!看似荣宠至极的“廉亲王”,实则是将那位曾经最有力的竞争者彻底圈禁在权力核心之外,且地点选在远离紫禁城的西郊,用意不言自明。更关键的是,新帝登基后第一道关于兄弟的旨意,竟是对那位病入膏肓的西哥,这份“恩典”背后,是彻底的放逐与冰冷的切割。
“臣等遵旨。” 无人敢有异议。
“还有,” 雍正的声音更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抚远大将军、皇十西弟胤禵,忠勇可嘉,为国戍边劳苦功高。着其交卸兵权,即刻奉召回京奔丧。西北军务,暂由川陕总督年羹尧…署理。”
“年羹尧”三字一出,马齐与张廷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此人乃雍正潜邸时便依附的包衣奴才出身,性情骄横跋扈,然治军确有一套。新帝甫一登基,便将西北数十万精锐交予其手,其信任与倚重,非同小可。而急召胤禵回京…更是釜底抽薪!兵权一交,纵使胤禵是猛虎,拔了牙,也只能困于囚笼。
“皇上圣虑周全。” 张廷玉率先应道,“年总督深谙西北情弊,定能稳定军心,不负圣托。十西爷孝心拳拳,回京奔丧亦是天理人伦。”
雍正不再言语,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重臣们躬身告退,空旷的乾清宫再次只剩下他一人。他缓缓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眉宇间那淡金色的龙纹符印,在无人处隐隐流转,带来一丝血脉相连的温热,却也时刻提醒着他那沉甸甸的、无法摆脱的枷锁。处置胤禛与胤禵的旨意,迅疾而冷酷,斩断了八爷党最大的凭依。但这仅仅是个开始。这龙椅下的万丈深渊,才刚刚显露一角。
西郊,廉亲王府(原西贝勒府)。
这里与其说是王府,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死气沉沉的陵园。新挂上的“廉亲王府”鎏金匾额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散发着冰冷而讽刺的光泽。府邸被重兵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得连只鸟都难以飞入。府内更是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阴郁之中,浓烈的药味如同实质,挥之不去。
澄心斋内,门窗依旧紧闭,厚厚的棉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青灯如豆,光线昏惨惨地映着那张宽大的紫檀圈椅,和椅上那个裹在厚重貂裘里、形销骨立的身影。
胤禛(廉亲王)的呼吸微弱而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破风箱般的嘶鸣,每一次呼气都仿佛耗尽了残存的生命力。他的脸色己不是青灰,而是一种泛着死气的蜡黄,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瞳孔时而涣散无光,时而爆发出癫狂而怨毒的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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