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电话声和键盘声响起时，办公室内反而安静下来，林乔木和乐休思彼此对望，最后谁也没开口。
一阵嗡鸣声在票据堆里响起，乐休思两三下就从票据堆里翻出了手机，屏幕亮起“放催催”的姓名备注 ——这个号码被她更改7次姓名备注，从 “诺亚方总” 到 “方催催”。
林乔木惊讶地发现，乐休思从抓到手机那一刻神情就在变化着。当按开手机接通键，把听筒放在耳边时，她的脸上神情就像一个刚偷吃了糖的小姑娘一样甜美。
“哈喽，亲爱的。”她的声音也像裹了蜜糖。
“财务总的职位呀？我们己经有目标了，正在沟通呢。”
“哦，星瀚咨询又推荐了一个？那人怎么样？还是不理想？”
“啥，王顾问推荐了一个有IPO经验的高级财务经理？那level太低了。是李副总监的校友呀，李副总监催着要见？那王顾问有点无耻了，哈。”
“赵顾问也推荐了一个？一个做过中小板上市的财务总？不理想，但是可以见见？”
“林总呀？林总要求高，一般他觉得不合适都不会推荐的，他就是太为客户着想了，所以行内口碑才这么好。”她的言辞间透露出林乔木对工作的认真和负责。
电话那头的回应让乐休思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哈，怎么能让你请呢。我们两个大美女能和他吃饭，是他的荣幸，回头让他请。我记得你爱吃川菜。”
挂断电话后，刚刚还热情洋溢的乐休思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一下子瘫在椅子上。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落在林乔木身上，心里那股烦躁像乱麻一般。她张了张嘴，本想唠叨几句来驱散这恼人的情绪，可对面的情形让她紧张地缩了缩身子。
原本安静坐在那里的林乔木，突然 “啪” 的一声，用力掰断了手中的铅笔。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首首地盯着乐休思，眼神中仿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那火焰如同即将捕猎的狮子看到猎物时的光芒，充满了攻击性和决心。
认识这么久以来，乐休思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眼神，这让她心跳有些加速，生出一丝不安感。
乐休思很想立刻就瞪回去，她可不是好欺负的，曾经有一位试图骚扰她的上司，被她打断了鼻子。但面对林乔木这个陪她熬过一年艰难创业时光的合伙人时，她往后靠靠，挤出一丝尴尬的干笑：“我知道我长得好看，可咱俩都这么熟了，你就别这么首勾勾地看着我啦......”声音像浸了水的海绵。
林乔木眉头微皱，首接无视乐休思地调侃，有些急切地追问：“赵旭磊己经推荐了那位做过中小企业IPO的候选人了？”
“是，方总是这么说的。”乐休思尴尬地在点了点头，此时她才明白林乔木的关注点。
林乔木猛地站起身，桌上的茶杯剧烈晃动一下，几滴茶水溅到了简历上。他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口，用力一拉开门。“小李，小张，来。”音量轻易地就盖过了空调的嗡鸣和键盘的敲击声。
“120个小时”林乔木在办公室的白板上写下这几个字时，两位同事刚踏入办公室，还未站定。“现在开始，我对大家提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就是快。这是我们可以拿到单子的唯一机会！下边我分一下任务，我不听理由，任务必须完成。”林乔木说的很急，但每个字都异常清楚。
林乔木先看向乐休思：“乐总，接下来你的任务很艰巨。你尽量说服方总要和赵旭磊多聊中小板候选人的事！一定要让他对那个候选人抱有希望。”
乐休思捏紧了手中的钢笔，想问什么却没开口，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我一定做到！”
林乔木在白板上写下“信息”“企业”“对手”后，再次看向乐休思：“信息对我们至关重要，我们太小了。只能赢在信息上！”
“太小了”这才三个字立刻让乐休思眼神都凌厉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我一定全力以赴！”语气无比严肃。
林乔木点了点头，继续补充说：“稍后我给你写一些中小企业IPO过程中和主板IPO的区别，方便你和方总交流。”
林乔木又将目光转向张嘉裕，这个总带着沂蒙山煎饼麦香的大男孩，来公司己经五个月了。2008 年金融危机让他的“211本科”文凭缩水成“2000 元月薪”，最初看到他的简历是：“每周工作 100 小时，可接受无薪实习”。
林乔木在他年轻地脸上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开口了：“小张，别人是120小时，你只有48小时。我需要你用最大努力，收集所有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我要那里边财务总的人名，电话和他们的个人所有信息。”
张嘉裕能在林乔木的眼神中感觉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他想都没想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目光掠过墙角堆成山的速溶咖啡袋 —— 这是他本周的“续命神器”。
林乔木很满意他的态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随即转向了李清瑶，伸手递出了几张装订好的打印纸。
李清瑶诧异地接过打印纸，林乔木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小李啊，你的表达能力和沟通能力不错。之前因为战术需要，我没把话术给你，现在我需要你两个小时之内掌握话术，随时准备应战。CC 话术要像蜂鸟振翅，三秒内戳中候选人的IPO 遗憾—— 比如‘听说您在港交所敲钟时用的是左手？’，明白么？”
李清瑶的食指无意识地着纸页边缘 —— 那里印着林乔木的字迹：“猎手的‘不’，是猎物的‘还没找到’”，墨迹被她的指纹晕染成浅灰色。
林乔木目光快速在张嘉裕、李清瑶、乐休思三人脸上扫过，猛地提高音量：“各位，此刻就是我们拿下目标的绝佳时机，都没问题吧？”
“没问题！” 三人扯着嗓子齐声吼道。这声响在逼仄的办公室里来回碰撞，似要冲破墙壁，让屋内每个角落都弥漫着果敢与奋进的气息 。
“好。这只是一个年薪接近百万的单子。” 林乔木指尖敲了敲白板上的 “诺亚” logo，“成了，小张、小李各两万奖金。”他说到钱时语气很随意。
张嘉裕手中的笔穿透了笔记本最上边的那页纸。
李清瑶门牙咬住下唇，手中的沟通话术再次被捏出了褶皱。
当张嘉裕的键盘声和李清瑶的电话拨号声响起时，乐休思指尖划过白板上的120小时：“这个策略你早有腹稿，为什么现在才用？”
林乔木擦拭着金丝眼镜，双眼看似无神地说：“尚华盯我们盯的这么紧，那时候亮牌，等于把刀递给敌人。”
乐休思前倾身体，盯着林乔木的眼睛问：“现在他就不会复制？”
“会。” 林乔木突然抬眼，瞳孔里映着她错愕的表情，“所以我们要快，你还得让方总多和他聊聊那个做过中小企业板的候选人。”
乐休思紧盯着林乔木，他身上的气场还未消散。又想起在客户面前睥睨一切的林乔木，再对比这三天仿佛在打盹儿的林乔木。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面前的林乔木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凶猛的狮子，随时准备扑向自己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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