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木盯着手机里张嘉裕发来的现场视频，手指在 “立即订票” 按钮上悬停了三分钟。母亲剁饺馅的 “咚咚” 声穿透厨房门，和手机里的争吵声叠在一起 —— 王慧心摔文件的脆响，秦关关拔高的嗓门，还有李清瑶那句 “林总在就好了”，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视频里，王慧心的候选人报告拍在桌上，纸角卷起的弧度里渗着咖啡渍：“和你说了要抓紧提交候选人报告，我熬了三天才找的候选人，就这么没了！” 这个向来温和的老好人，此刻脖子上的青筋首跳。
秦关关的烟粉色套装皱成一团，指尖几乎戳到王慧心的工牌：“我有什么办法，你和我说的时候我正在见客户。一回来就提交了，还是晚了，我能怎么办？” 她腕间的星星手链跟着动作晃出碎光，和前台那束红玫瑰的包装纸一样刺眼。
李清瑶靠在会议室门框上，工牌绳磨出的毛边扫过锁骨：“早就和你说了要好好研究客户，你这么跟客户和没跟有什么区别？” 她说话时盯着秦关关的美甲，法式甲边缘的浮胶还没撕干净，像极了这个月她替秦关关收拾的烂摊子。
“够了！” 乐休思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身影挤进镜头时，三个人明显一愣。
李清瑶看见乐休思的瞬间，突然哽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要是林总在就好了。他肯定会公平处理。”
乐休思的眼神猛地钉在她脸上，李清瑶下意识往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凉的门框上。秦关关刚张开嘴，就被乐休思打断：“你也闭嘴！” 话一说完，乐休思突然转身走向办公室，高跟鞋跟在地面敲出凌乱的节奏，像极了她此刻乱作一团的思路。
乔母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时，正看见儿子盯着手机屏幕，指腹在锁屏键上碾出红印。案板上的酸菜饺子还冒着热气，刀刃上沾着没刮干净的姜末，像他此刻眉间的褶皱。
“小木呀，” 她围裙上的面粉簌簌往下掉，手在布料上擦了擦，“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林乔木慌忙锁屏，手机壁纸上的汇才博远 logo 晃了晃：“妈，有个急单要处理，可能得提前回京。” 他扯出的笑容比春晚小品还生硬，手指无意识地着手机边缘。
乔母的眉头皱成了饺子褶：“你爸还让说让你在家多休几天。。。” 话到一半，看见他攥紧的行李箱拉杆，尾音软下来，“行吧，路上带包红枣，下飞机泡杯热水喝。”
他忽然想起今早母亲在厨房剁饺馅的声响，刀刃起落间漏出的半句叹息：“赵姨介绍的姑娘就住在楼下，人家公务员编制。。。” 此刻行李箱轮轴碾过地板的声音，盖过了母亲没说完的话。
飞机冲上云霄时，舷窗映出他紧握的十指。指甲掐进掌心的痛，混着高空耳鸣，让太阳穴突突首跳。
晚八点十三分，暮色为写字楼玻璃幕墙镀上紫金色的边。林乔木刷卡时，门禁系统 “嘀” 的声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却惊不动那扇半开的办公室门后，如月光般流淌的暖光。
乐休思斜倚在沙发上，脊背与沙发相贴的弧度，像幅未干的油画。她指间的细支烟燃至尾端，火星在暮色中明明灭灭，烟雾从涂着豆沙色指甲油的指尖溢出，缠绕着她腕间的卡地亚手镯，在落地灯的光晕里织成半透明的金箔，掠过她微阖的眼睫时，竟像给睫毛镀了层细碎的星芒。
那只银色高跟鞋早己滑落在地，鞋跟斜倚着沙发腿，鞋尖朝向她蜷起的脚尖，仿佛随时准备跟随主人踏上云端。另一只鞋被她无意识勾在脚趾上，细跟轻点地板，敲出断断续续的节奏。雪纺衬衫的领口滑下半边，露出天鹅颈上的细链，吊坠在呼吸间轻轻摇晃，如落进深海的月光。
“叩叩。” 林乔木轻轻敲了两下门框。
她猛地睁眼，指尖的烟蒂在玻璃茶几上投下颤动的光斑。慌乱间按灭烟头的动作，却让香水瓶翻倒 —— 花香弥漫出来，与烟草味缠绵，在她发间织成无形的纱。鬓角的碎发被冷汗黏成几缕，却反而衬得肌肤如羊脂玉般莹润，眼尾的泪光未干，像凝着晨露的玫瑰花瓣。
“我很少抽烟的。” 她慌忙扯了扯滑肩的衬衫，耳尖的红宝石耳钉跟着晃动，映得耳垂如浸了胭脂的雪。高跟鞋的细跟在地板上磕出细碎的响，她起身时，裙摆的褶皱如涟漪荡漾，竟比平时精心打理的模样更多了份慵懒的诗意。落地灯的光从侧面打来，在她睫毛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锁骨处的红痕被柔光抚过，像朵即将绽放的夜昙。
林乔木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合影 ——2009 年，她穿着白色 T 恤蹲在地上贴公司 logo，发尾沾着胶水却笑得灿烂。此刻她对着镜子补妆的侧脸，口红在唇上画出流畅的弧，镜中倒影与现实重叠。
“一起吃饭？我饿了。” 林乔木晃了晃手中的机票，让乐休思看到他的旅程证明。她转身时，高跟鞋跟终于稳稳卡进鞋撑，裙摆的褶皱己被她用掌心熨平。
走廊的声控灯亮起，照亮垃圾桶中那束枯萎的红玫瑰。乐休思经过时忽然驻足，指尖轻轻抚过花瓣 —— 褐色的卷边在灯光下竟有种残缺的美，像她此刻的妆容，虽有泪痕却依然精致。林乔木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所谓职场女性的唯美，从不是完美无缺的铠甲，而是疲惫时依然能让星光落进睫毛的温柔。
电梯镜面里，她的高跟鞋跟与他的旧双肩包形成奇妙的和谐。她低头调整项链时，锁骨链在灯光下划出冷光，却又在转身时，对他露出个带着倦意的笑，像朵在深夜里依然盛放的昙花 —— 花瓣上沾着职场的霜，却自有一分孤高的皎洁。
这一晚的写字楼，灯光次第熄灭，唯有她留下的橙花香气，还在夜晚的空气中轻轻流转，如同她指尖未散的余温，让这个充满硝烟的战场，忽然有了温柔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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