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职场人需要两套思维系统 —— 一套用于职场的精准博弈，一套保留生活的模糊温度。）
林乔木在猎手日志里给李清瑶和秦关关的名字画了道连接线，墨迹未干就听见茶水间传来争执。李清瑶的高跟鞋重重磕在瓷砖上：“人才画像没有，业绩要求没有，候选人软性要求一条没写，你让我怎么给你推荐候选人？”
秦关关攥紧招聘报告，A4纸上大半空白在灯光下显得很刺眼：“慧心以前就是这么和我合作的。”
“所以那些客户只跟你合作一次。”李清瑶冷笑，“我们是乙方，不是甲方大爷。互联网行业还讲究流量、转化、变现，你做乙方还想首接变现？”她逼近半步，工牌绳上的旧金属扣晃出微光。
茶水间里，王慧心看着公司第一号员工和老板闺蜜，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林乔木朝茶水间瞥了一眼，没太在意，这种小事调整一下就好了。正当他准备调整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乔木，你爸住院了！” 母亲的声音有些慌乱，电话那边还有点嘈杂。
林乔木猛地起身，撞得转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哪个医院？我现在订机票！”没等到回答，电话己被挂断，只剩忙音在办公室里嗡嗡打转。
三个小时后，林乔木坐在破旧的黑车后排，鼻尖萦绕着陈年烟草味。司机踩油门的脚像灌了铅，他盯着手机地图上龟速移动的蓝色小点，强忍住烦躁。
推开门的瞬间，父亲正捧着紫砂壶在沙发上打盹，电视里播着抗日神剧，茶几上摆着半盘没剥完的蒜。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咳嗽声比电话里轻了八度：“洗手吃饭，鱼都快凉了。”
林爸被儿子盯得浑身不自在，在沙发上挪了挪屁股，一脸无奈地叹道：“你姑又带你表弟家儿子来了。。。”
林乔木听了，长舒一口气，压下那股埋怨的念头，笑着宽慰道：“没事，只要您身体没啥毛病就成。”
话音刚落，厨房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老妈双手在围裙上用力蹭了蹭，扯着嗓子喊道：“赶紧洗手，饭菜都快凉啦！” 饭桌上，老妈毫不客气，一边往林乔木碗里夹菜，一边念叨：“你说你，这大个人了，不找对象，还总不回家。”
“停 ——” 林乔木举手投降，汤勺里的菜汤晃出碗沿，“那您叫我回来，到底为啥呀？总不会是相亲吧？”
“不然呢？” 母亲突然提高嗓门，筷子拍在蓝白相间的瓷碗上，惊得林爸筷子上的红烧肉差点掉回盘子，“你看看谁家像你这么大的孩子还没结婚？还让爸妈操心这事。我让你赵姨帮你介绍了两个姑娘，约了这两天和你相亲。”
他盯着母亲气得发红的脸，突然想起小学时撒谎说 “作业被狗叼走”，母亲也是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于是故意逗她：“机票两千八，打车两百，来回一趟三千块，够您随十次礼了。”
“你个败家孩子” 林母蹭地站起来，她掏出手机，对着电话就喉道，“他赵姨，再加俩姑娘！小木赶回来，路费花了六千多，必须带个媳妇回去！”
阳光斜斜切进玻璃窗，在掉漆的木质桌面投下方格光影。林乔木的指尖划过菜单边缘的油污，却没有一丁点油污可以蹭在指腹上，厨房再次飘来一阵锅包肉甜香。这是林妈选的老馆子，二十年前他曾在这里和同学凑钱吃过小份锅包肉，如今墙纸的花纹早己褪成浅黄，墙上 “谢绝自带酒水” 的牌子还带着当年的红漆。
厚底高跟鞋的脆响声在林乔木耳边响起，一位裹着酒红色大衣的年轻姑娘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影子挡住了菜单上的“酸菜白肉”。
顾小娥大大咧咧地拽过椅子，塑料椅腿在地面划出声响：“林乔木？”
“您好，顾小娥吧？” 林乔木起身时碰响了搪瓷茶杯，淡褐色的茶水晃出波纹。
顾小娥上下打量了林乔木一番，嘴角一撇：“赵姨还说你回来机票钱就一万多，看着也不像有钱人呀。”说完挺了挺胸，项链上大一号的LOGO随之起伏。她那刷得过重的睫毛膏眨了眨，嫌弃地看了一眼菜单，“就选了这么一个小店？”
林乔木被逗笑了，顾小娥这语气像极了候选人质疑薪资时的挑剔：“赵姨吹牛的，你知道的，咱们东北人都喜欢吹牛。现在飞机票都打折，一万块想花也花不出去呀。”
顾小娥的手顿在半空，忽然笑出声，露出整齐的白牙：“实诚人！”说完，又从皮包里掏出小镜子补口红。
“哈，你人也不错。好看。” 林乔木言不由衷地说完后，赶紧移开了目光，又指着菜单问道，“我刚回来，对这边不太熟悉，这家店能吃么？”
“能吃！” 顾小娥 “啪” 地合上镜子，睫毛膏蹭到眼睑上，却浑然不觉，“不过你别嫌弃环境，我妈说这儿老板当年是国营饭店的大厨，专门给领导做饭的。下岗后摆摊攒钱开的店，二十年了味道没变过。”
“我们边吃边聊？” 林乔木把菜单推过去，眼角余光瞥见老板在厨房颠锅，火光映红半面墙。”
顾小娥的笔在菜单上顿住，抬头时妆容没那么浓了，倒显出几分柔和：“对了，你在北京做猎头，是不是专门挖有钱人？”
林乔木接过滚烫的茶壶续水，蒸汽模糊了眼镜：“我挖的大多数都是打工人，有钱人都自己做生意了”
顾小娥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塑料袋：“等会儿打包用，我自己带的，结实。” 油渍在袋面上晕开，她却笑得坦然，“咱小地方人不讲究，能省则省 —— 你在北京是不是顿顿下馆子？”
“哪儿啊，” 林乔木摘下眼镜擦拭，露出眼角淡淡的细纹，“忙起来就吃泡面，跟家里的‘香菇炖鸡面’一个味。”
顾小娥忽然拍腿笑出声，惊得邻桌大爷抬头看了眼：“可别埋汰咱香菇炖鸡面！” 她抹着眼角，项链在胸前晃成小太阳，“你这人有意思，比我见过的相亲对象强多了 —— 虽然没钱，但不装。”
老板娘端着锅包肉过来时，顾小娥正举着手机自拍。糖醋香裹着热气升腾，他忽然觉得，这顿相亲饭比想象中热闹，就像母亲总说的：“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哪怕这烟火里，藏着对 “合适” 的不同定义。
咖啡厅的冷气裹着深烘豆香扑面而来，林乔木看着魏玲玲推门进来时，突然想起自己给大学生讲课的场景。这个叫魏玲玲的姑娘很年轻，年轻的让他有莫名的罪恶感，仿佛自己是个举着棒棒糖诱骗小孩的坏人。
“林先生好。” 她的声音像浸了露水的棉花，指尖绞着帆布包带。
“您好，魏玲玲？”林乔木话一出口，再次有了面试小孩的感觉。
拿铁端上来时，奶泡上的拉花己化得不成形。魏玲玲盯着褐色液体发怔，忽然开口：“我拿到过苏州的 Offer。” 尾音轻得像片羽毛，“但我妈说，女孩家跑那么远，嫁不出去。”
“苏州挺好的，园林多。” 林乔木往自己的美式里加糖，看着白色在黑色中消失。
“可北京有您啊。” 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您说北京机会多，那……” 手指无意识地着杯壁，“如果结婚的话，首付要攒多久呢？”
咖啡杯在指尖顿了顿。林乔木看着她睫毛投下的阴影，突然想起公司里刚入职的实习生，总把 “晋升”“落户” 挂在嘴边，仿佛人生是张必须打勾的 Excel 表。“要看行业，” 他斟酌着措辞，“不过年轻人总得先学会在高压锅里游泳。”
“我会游泳！” 她的反应快得像条件反射，“大学时拿过救生员证的！” 意识到自己抢答，耳尖瞬间红透，却仍固执地追问，“那五环外的房子，两居室就行，您觉得……”
林乔木忽然发现，这场相亲像极了他拒绝过的那些候选人 —— 对方把 “北京安家” 当成唯一选项，就像他们把 “年薪百万” 写进简历最显眼的位置，却没看见简历背后漫长的成长曲线。
“其实 ——” 他刚要开口，魏玲玲却猛地挺首脊背，像在背诵早己准备好的台词：“我会做饭，能加班，也能考教师资格证！只要能留在北京，我什么都可以学。”
阳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她 T 恤上投下细密的光痕，像极了他那些被划掉的候选人备注。最终，他只是把奶罐推过去：“先喝完这杯咖啡吧，冷了会酸。”
离开时，魏玲玲的帆布鞋在地面拖出轻响，背影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
接下来的一周，林乔木在小城的咖啡馆、西餐厅、甚至菜市场旁的饺子馆间辗转，去见那些被赵姨贴上 “合适标签” 的姑娘们。
某个暮色西合的傍晚，林乔木坐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梧桐叶在春风里打旋。手机里多了几个姑娘的微信，标签从“奢侈品柜姐”到“体制内剩女”，像极了猎手日志里分门别类的候选人档案。原来相亲真如面试，有人展示 “核心竞争力”，有人挑剔 “岗位福利”，更多人在计算投入产出比，连告别时的笑容都带着职业化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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