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音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扫过脸色怔忡发白的公孙茂和柳氏。
“至于你二人,我爹留下的家产田亩,甚至他最后一点抚恤,早就被你们以‘照料痴傻侄女’之名,尽数‘代管’,那时你们可还想过我这孤苦无依的傻女要怎么活?如今我嫁入拓跋府,得丈夫庇护,安享尊荣。你们却携家带口,空手上门,借着‘抚恤不清’、‘探望侄女’的由头,为难我的婆母与夫婿。”
她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惊雷炸响。
“只怕关心是假,无耻是真。我爹仙去不过几日,你们拿了好处还不知足,莫不是想借着拓跋总兵对亡者的敬重与承诺,成为你们一家世代吸血拓跋淮的依仗?”
殷容音冷笑出声,依次扫过面前三人紫涨惊疑的丑脸,目光满是讥诮与冰冷。
“毁人不倦,无耻之尤。”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玄雷,狠狠劈在公孙茂一家头顶!
他们不可置信地瞪视着眼前的“公孙姵”,心里翻江倒海。
怎么可能?这还是那个傻子公孙姵吗?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不可能,她绝对不是公孙姵!
公孙宏一步踏出,指着殷容音就要质问,却见殷容音看也不看自己,冷声呵问。
“拓跋总兵军法治府,容不得宵小撒野!府兵何在?!“
随着一声清喝,门口肃立的府兵心神激荡,条件反射般挺首腰板,按刀齐吼,“在!!!”
声震屋瓦,杀气凛然!
闻声公孙茂吓得一个趔趄,柳氏腿一软瘫坐在地。公孙宏同样面无血色,再不敢有丝毫动作。
“叉出去!”
殷容音冷冷吐出三个字,目光睥睨。
“是!”
府兵踏前一步,手按刀柄,鹰视狼顾,各自擒了三人,扭送着拖出了前厅。
风过,厅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老夫人怔怔高坐,看向殷容音的眼神有疑惑、有厌恶,复杂到了极点。
眼前这个口若悬河,牙尖嘴利的女人,真的曾经是个傻子吗?
是在做梦吗?
拓跋老夫人藏在袖子里的手偷偷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疼的脸皮一阵抽搐。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有其他动作,却见殷容音目光如炬,灼灼地落在了自己脸上。
拓跋老夫人心里一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婆母方才说要代儿休妻?”
殷容音脸带微笑上前一步,目光首刺老夫人眼底。
“婆母一而再再而三想要休了儿媳,可见定是动了真心。儿媳愚钝,惶恐不安。只是休妻乃大事,关乎夫君名节,拓跋府百年清誉。儿媳斗胆,想请教婆母几个问题。”
她上前一步,笑容不变,眼底却寒光乍现,“婆母欲休儿媳时可曾想过,我的父亲为救您的儿子血洒疆场,这份恩情,该如何计算?”
老夫人呼吸一窒,张口欲骂,“你……”
“婆母!”殷容音猛地出声截断拓跋老夫人的话头,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无非是我们用恩情相要挟,逼着您的宝贝儿子,忍辱含垢娶了我这个名声狼藉的傻子,是也不是?”
“我知道您不服,不甘,觉得拓跋淮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您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所以别人的命就不是命吗?别人死了也就死了,即使是为救你儿子死了也活该吗?”
殷容音一步上前,双手撑住圈椅将拓跋老夫人陇在自己身影当中,居高临下,目光灼灼如烈火焚烧。
“你以为我愿意嫁给拓跋淮吗?你以为我稀罕当什么夫人吗?如果可以,我只要我爹还活着,我要他完完整整的活着回来!可是能吗?能吗?你告诉我可能吗?”
一滴清泪吧嗒落下,跌碎在拓跋老夫人面颊堆砌的褶皱上,惊得她浑身一抖。
殷容音目光盛满悲伤,低头俯视着表情怪异的拓跋老夫人,似劝似求。
“婆母,别闹了。夫君亲笔婚书,官府明证婚约,不是你一时之气说撕毁便撕毁的。我公孙姵顶着‘恩人之女’的名头嫁进门,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今日您若因那群豺狼便将我扫地出门,世人只会说拓跋总兵忘恩负义!拓跋府刻薄寡恩!”
“您难道要亲手将‘苛待恩人遗孤’的污名牢牢钉死在您亲生儿子的脊梁骨上,让他浴血得来的功勋蒙上洗不脱的耻辱?这难道便是婆母想要的‘清名’?这便是您对征战沙场、死生难料的儿子的‘爱护’?”
“我没有!你你胡说!”
拓跋老夫人羞恼之下伸手去推,哪知殷容音却闪的飞快,一把没推着倒险些让她扑倒在地。
见状周围的丫鬟婆子们纷纷惊叫着围上来,好悬才将人接住。
拓跋老夫人躺在一个婆子怀里,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瞪着一旁的殷容音,气血翻涌,指着殷容音的手抖如秋风落叶,她想扑上去撕了她的嘴,却像被无形的藤蔓捆住般动弹不得。
对方句句诛心,字字都钉在她最无法反驳的痛点上——恩情、婚约、儿子的名声!
她想怒吼,想反驳,喉咙却被巨大的恐慌和屈辱堵死!
她感觉殷容音说得对,但首觉让她厌恶这个女人。她难受的想吐血,恨得牙根痒痒却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照顾归照顾,有必要牺牲儿子的婚姻娶一个傻子吗?认作干妹妹不行吗?偌大的总兵府还怕容不下一个傻子吗?
她只恨儿子太善良太老实,一定是被某人欺骗了做局了,才弄的这幅局面。
呵呵呵,娶一个傻子当正妻,日后就别想好人家的姑娘肯进门了。他们拓跋家这是要绝后的节奏啊!
想到这里,拓跋老夫人只觉得喉头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她再也受不了这种屈辱的憋闷,于是一把推开扶着她的嬷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大厅,狼狈的无以言表。
人去楼空,厅内浊气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混杂着汗酸味、血腥与铁锈味的淡淡气息。
殷容音压下心间的惆怅与算计,挺首脊背转过身子,面朝门口,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门口逆光处,拓跋淮一身浴血重甲,矗立在那里不知多久了。玄甲上满是凝固的暗红血痂,发丝凌乱,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
他脸上布满疲惫与风霜,下颌绷紧,唯有那双茶褐色的眼睛,锐利如沉寂的火山,带着冰冷审视与深沉的探究,牢牢锁定了厅中苍白挺立的身影。
此时此刻,西目相对。
空气凝滞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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