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像是有人在里面拿小锤子使劲敲。
刚才那段关于青花碗的“说明书”,还有它应声而裂的诡异情景,在我脑子里来回地放,跟卡了带的电影似的。
万一……万一刚才只是个巧合呢?
这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巧合?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巧合?那碗裂开的位置,跟我脑子里蹦出来的那行字,严丝合缝,比榫卯接得都准。
可如果不是巧合……
我打了个寒噤。
如果这不是我脑子出毛病,那就是这世界出毛病了。
我必须再试一次。
我得证明自己没疯。或者,证明自己疯得有多彻底。
我的目光,落在了货架最显眼的位置——那尊“乾隆款粉彩花鸟瓶”。
这玩意儿,是我一个多月前,从潘家园一个老油条手里“捡”来的。花了我整整一百块!那可是我从牙缝里省下来,准备给我妈买一个月份的降压药的钱。当时在鬼市那昏黄的灯光下看它,那叫一个流光溢彩、宝光西射。我以为自己捡了个天大的漏,能一脚踹开荣华富贵的大门。
结果第二天太阳底下一照,那股子扑面而来的“火气”,那刺眼的“贼光”,假得能把人的眼珠子给灼伤。
为了这事儿,我妈那个月的药,断了整整一个礼拜。
想到这,我心里那股子悔恨和不甘,又跟野草似的疯长起来。
我扶着货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那尊瓶子面前。它依旧安安静静地立在那儿,用它那华丽而虚假的彩绘,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
我伸出手,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我死死攥着那枚被体温捂得有点温热的铜钱,手心里全是冷汗,滑腻腻的,像握着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泥鳅。
心跳得跟打鼓似的,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我的耳膜上。
去他妈的!
我一咬牙,心一横,手最终还是按了上去。
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光滑的瓶身的瞬间——
“滋啦——!”
一声刺耳的、仿佛高压电短路的尖啸,首接在我颅内炸开!
这一次,不再是清晰的档案和说明书。
取而代之的,是两股完全相反、狗屁不通的信息,像两辆迎头对撞的火车,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要把我的意识撕成碎片!
`【款识:大精乾隆年制】`
`【材质:现代化工颜料,高岭土配比含铝严重超标】`
`【工艺:粉彩轧道,富贵华丽】`
`【背景音:嗡嗡作响的现代电动打磨机高频噪音……】`
这算什么?精神分裂的现场首播吗?
这种强烈的逻辑冲突,像一把烧红的锥子,狠狠扎进了我的太阳穴。那疼法,不是隐隐作痛,是“咣”的一下,能把人疼得眼前发黑,连魂儿都跟着颤的那种。
“呃啊……”
我疼得低吼一声,整个人像被一记无形的重拳狠狠击中,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柜台腿上。
完了。
我瘫坐在地上,眼前金星乱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明白了。
我彻底明白了。
这枚破铜钱,它不光能让我“看”见真的,还能让我“疼”在假的。
看真品,是给我脑子里装“档案”,是上帝视角;看赝品,是首接给我大脑做“电疗”,是满清十大酷刑!
这他妈算什么金手指?这是个自残外挂啊!
就在我头晕眼花,琢磨着我这破身体还能经受几次“电疗”的时候,店门“砰”的一声被人粗暴地撞开了。
“平安!不好了!”
是隔壁的翠花婶,她跑得满头大汗,脸上全是焦急,嗓门儿比平时尖了好几度:“你妈……你妈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晕倒了!己经让街坊们帮忙送医院了!你快去看看吧!”
我脑子“嗡”的一声,刚才那点对未知能力的恐惧和对打眼儿的懊恼,瞬间被一股更刺骨的冰冷给取代了。
我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腿都是软的,也顾不上店里那些破烂了,锁上店门,疯了一样冲向医院。
医院走廊里,那股消毒水的味儿,跟我此刻的心情一样,又冷又呛人。
我冲到急诊室,隔着玻璃窗,看见我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脸色灰败。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我喘不过气。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把我拦住,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催促:“你是病人家属?赶紧去办手续吧,病人是突发性脑梗,需要立刻手术。这是费用单,你先去交了。”
我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手却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上面的每一个零,都像一个黑洞,要把我最后那点活下去的念气儿都给吸进去。
我把我这破店连人带货按斤卖了,都凑不齐后面那一串零的零头。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那间死气沉-沉的古玩店,看着满屋子我爷爷留下来的“宝贝”,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
我像疯了一样,在店里翻箱倒柜。
我把爷爷留下的所有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攥着铜钱,一件一件地摸过去。
那块据说是“田黄”的印章——疼!脑子里告诉我,`【材质:寿山石染色】`。
那幅据说是“唐伯虎”的画——更疼!`【工艺:现代高仿印刷,人工做旧】`。
那尊“宣德炉”——疼得我差点当场跪下!`【材质:黄铜合金,含锌超标】`。
每一次触摸,都伴随着一次次的头痛和一次次的失望。我从一开始的希望,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只剩下彻头彻尾的冰冷。
我终于在绝望中瘫倒在地,这间充满了回忆的屋子,此刻在我眼里,成了一个堆满工业垃圾的刑房。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堆被我扫到角落的、裂开的青花碗碎片上。
它静静地躺在那儿,像一个支离破碎的梦。
但它,是我这片黑暗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点光。
我爬过去,像个虔诚的信徒,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那几片碎瓷拼凑起来,用一块我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布,一层层地包好。
我不知道它还能值多少钱,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稻草。
我抱着那包“碎裂的希望”,眼神从绝望,一点点变得像一头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孤狼,只剩下决绝。
我要去当铺。
不是去捡漏,是去换命。
用我这刚刚觉醒的、还带着剧痛的破能力,去换我妈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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