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陷入短暂的寂静。
沈墨言抓住时机,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册,双手呈上:“大人!学生查阅医典,《诸病源候论》有载:‘凡食卒然噎住,气不得出,闭于喉间,须臾气绝,名谓食厥。’ 又,《太平圣惠方》云:‘凡饥人骤食热羹,或吞食过急,气壅于胸,可致暴卒!’ 学生观张三之死状——双手扼喉、面目青紫、气息骤停,正与此‘食厥’之症候相吻合!其狼吞虎咽,饥寒交迫,骤食滚烫汤饼,噎呛窒息而亡,实乃不幸之意外!绝非阿贵投毒!”
他转向周大人,言辞恳切,掷地有声:“阿贵心存怜悯,寒冬赠食,本是仁善之举!若因此蒙冤受屈,岂不令天下行善者寒心?望大人明察秋毫,还阿贵清白!
亦彰我大宋律法之公正仁恕!”
一番话,逻辑严密,引经据典,情理法兼备。公堂上下,一片寂静。
周大人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他仔细翻阅了沈墨言呈上的医典摘录,又反复推敲了仵作的格目。
“啪!”惊堂木再响。
“讼师沈墨言所言,确有道理!张三死状,符合‘食厥’之症。仵作验尸,亦未发现中毒确证。阿贵赠食,出于善心,并无加害之意。此案,实属意外!”周大人朗声宣判,“阿贵,当堂释放!此案,结!”
沉重的枷锁被卸下。
阿贵在地,巨大的冤屈得以昭雪,让他失声痛哭。
柳莺儿和春妮冲上堂去,三人抱头痛哭。
沈墨言默默收起诉状,对陈秀才微微颔首,身影悄然消失在人群之中。
阿贵回到了“莺歌食肆”,但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魂魄。
那夜的惨剧、冰冷的牢狱、濒死的眼神,如同梦魇缠绕着他。
他变得沉默寡言,常常对着炉火发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自我怀疑。他甚至不敢再靠近后厨的汤锅。
柳莺儿看在眼里,痛在心头。
她知道,救出阿贵只是第一步。
如何治愈他内心的创伤,让他重新找回那份赤诚的善良,才是更难的课题。
一日清晨,柳莺儿将阿贵和春妮叫到后院。
院中支起了一口新的大锅,里面熬煮着浓稠的粟米粥,旁边是几大盆剁得细碎的萝卜丁、白菜帮子,还有昨日店里剩下的一些碎饼屑、肉末边角料。
“阿贵,”柳莺儿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她拿起一把大勺,递给还有些瑟缩的阿贵,“从今日起,每日开店前,熬一大锅这样的‘碎金暖玉粥’。粟米是‘碎金’,菜碎和肉末是‘暖玉’。熬得烂烂的,热热的。”
她拉着阿贵走到门边,指着外面清冷的街道和偶尔瑟缩走过的贫寒身影:“然后,在咱们店门口,你和春妮,把这粥,一碗一碗地,亲手送给那些需要一口热食的人。”
阿贵的手猛地一抖,勺子差点掉落。他惊恐地看着柳莺儿,眼中满是抗拒和痛苦:“莺儿姐……我……我不敢……万一……”
“没有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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