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
柳莺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夫人们抬爱，莺儿感激不尽。只是……只是这订单骤然增加数倍，莺儿……莺儿恐力有不逮，耽误了夫人们的时辰和口味，反倒不美。”
赵嬷嬷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眉头紧锁
：“力有不逮？柳丫头，这可是天大的机会！攀上这几家的门路，你这小摊的名声可就彻底打出去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夫人替你应承，也是看重你！你倒推三阻西起来？”
“嬷嬷息怒！”
柳莺儿连忙解释，心中焦急万分。
“莺儿绝非不识抬举！只是……您请看。”
她指着自己那方小小的手推车，又指了指正在忙碌备料、额角见汗的阿贵和春妮。
“莺歌小食，如今就靠这方寸之地，我们三人支撑。每日卯时（清晨五点）起备料，申时（下午三点）前要准时送出李府的点心，同时还要应付摊前这络绎不绝的散客。从熬煮赤豆沙、煸炒菌菇酱、蒸炊饼、煮圆子、制凉糕、到分装、运送、招呼客人、收钱找零……每一环都需人手，每一环都关乎品质！阿贵和春妮己是竭尽全力，每日收摊几近虚脱。”
她看着赵嬷嬷依旧严肃的脸，语气恳切而沉重：“如今骤然增加五户官邸的订单，且各家口味要求、送达时辰皆有不同。这意味着需要更多、更精细的备料时间，更多人手专门负责制作、分装、以及……至关重要的、在汴京城内不同坊区之间的准时送达！嬷嬷，非是莺儿推诿，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因人手不足，导致点心迟了、凉了、甚至口味不济，惹恼了哪位贵人，莺儿万死难辞其咎不说，更辜负了夫人和嬷嬷的信任与提携！这……这岂非成了祸事？”
柳莺儿将“品质”二字咬得极重。
她深知，对于这些讲究体面的官宦人家，点心是否准时、是否精致、口味是否稳定，甚至比价钱更重要！
一旦因仓促应付砸了招牌，后果不堪设想。
她宁可暂时少赚，也要保住来之不易的口碑和信誉。
赵嬷嬷沉默了。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那拥挤的推车，扫过阿贵和春妮疲惫却认真的脸庞。
扫过柳莺儿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焦虑与坚持。
她久居深宅，精于人情世故，自然明白柳莺儿所言非虚。强压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嗯……”赵嬷嬷沉吟片刻，脸色缓和了些许。
“你说的……倒也是实情。这摊子，确实太小，人手也紧。”
她顿了顿，“这样吧，此事我先回禀夫人。但夫人既己开口应允，断无收回之理。这订单，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至于人手问题……你自己想办法！夫人宽限你十日时间筹措！十日后，必须按时按质，开始给各家供食！否则……”她没说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柳莺儿心头。
留下这近乎“最后通牒”的指令，赵嬷嬷深深看了柳莺儿一眼。
转身离去，留下柳莺儿独自站在秋风中，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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