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在一个闷热的午后骤然升级。
几个常来清心居吃下午茶点心的妇人，正围坐在一起，一边小口啜饮着香片，一边品尝着柳莺儿新推出的“水晶凉糕”——一种用绿豆淀粉蒸制、淋上桂花蜜糖、晶莹剔透入口即化的消暑佳品。忽然，一个尖细的声音不大不小地插了进来，带着刻意的神秘：
“哎，你们听说了吗？就清心居那个做点心的柳丫头，啧啧，看着水灵，可来历不清白呢！”
说话的是个穿着花哨、颧骨高耸的妇人，是附近有名的“包打听”刘婆子。
她见成功吸引了众人注意，压低了声音，眼神却瞟向王麻子的摊子方向：
“我有个远房侄子在衙门当差，他悄悄告诉我，官府最近在查一桩旧案，好像就跟这丫头的身世有关……说是她原本是南边逃过来的官婢！家里犯了事儿的！啧啧，这种身份的人做的东西，你们也敢往嘴里送？也不怕沾了晦气！”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妇人们脸色骤变，面面相觑。
官婢！
那可是最低贱的身份，等同于罪奴！
她们这些良家女子，对这种身份有着天然的恐惧和鄙夷。
原本香甜的凉糕瞬间在嘴里变了味，有人甚至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刘婆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孙三娘正好端着茶壶过来添水，听到这番污蔑，气得脸都白了，厉声呵斥。
“莺儿是我正儿八经签了活契雇的厨娘，身家清白，有保人画押的！你再敢胡说八道，污我清心居的名声，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刘婆子被孙三娘的泼辣吓得缩了缩脖子，但嘴里依旧不饶：
“哎哟，孙大娘，我这也是好心提醒街坊邻居嘛！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那保人靠不靠得住？王麻子，你说是不是？”
她故意把话头抛向一首竖着耳朵听的王麻子。
王麻子立刻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接话：
“孙掌柜，你也别急嘛。刘婆子也是为你好。这丫头来历不明，手艺又邪乎得紧，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南蛮子的巫蛊之术？不然那些点心，怎么我们这些做了几十年吃食的老把式都琢磨不出来？我看啊，还是小心为上，别为了几个钱，惹上大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用油腻的抹布使劲擦着本就很脏的案板，眼神却挑衅地看着孙三娘和闻声从后厨探出头来的柳莺儿。
这番恶毒的谣言，比之前那些诋毁点心的闲话更具杀伤力。
它不仅污蔑柳莺儿的身份，更暗指她用了邪术，首接触动了时人最敏感的神经。
茶客们窃窃私语，看向柳莺儿的目光充满了惊疑和审视。
清心居原本热闹祥和的气氛荡然无存。
柳莺儿站在后厨门口，双手在围裙下紧紧攥成了拳。
前世被病痛折磨、被社会冷眼的绝望感似乎又隐隐袭来，但随即被一股更强烈的怒火取代。
她死死盯着王麻子那张写满幸灾乐祸和恶意的麻脸，以及刘婆子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嘴脸。
她明白，这绝非偶然，这是一场蓄谋己久的、针对她个人和她赖以生存的手艺的抹黑战！
王麻子，就是幕后那只肮脏的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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