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汴京,暖风熏人,御街两侧的槐花如雪般簌簌飘落,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花香与喧嚣的市声。
清心居茶馆的后院,却是一番与悠闲茶客截然不同的忙碌景象。
灶火熊熊,蒸汽升腾,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柳莺儿——这具年轻身体里承载着前世早餐店老板娘赵桂香的灵魂——正挽着袖子,额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颊边,眼神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眼前翻滚的大锅。
锅里是琥珀色的糖浆,正咕嘟咕嘟冒着细密的气泡,散发出焦糖特有的甜香。
旁边案板上,整齐码放着切好的新鲜果子——脆桃、甜杏、还有今早刚送来的、带着露水的紫红桑葚。
这是她最新尝试的“蜜饯果子”,灵感源于前世的冰糖葫芦,但更符合宋代人喜甜的口味,也更适合作为茶馆的精致茶点。
“莺儿姐,前堂催了!孙大娘说昨日那几位贵客又来了,点名要尝尝你的新果子呢!”
小厮阿贵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就来!”柳莺儿应了一声,手下动作更快,用长竹签熟练地串起几样果子,迅速在滚烫的糖浆里一滚一提,晶莹的糖壳瞬间包裹住鲜果,在阳光下闪烁着的光泽。
她麻利地将几串“糖裹鲜果”放入青瓷盘中,点缀上两片洗净的薄荷叶,“阿贵,端去吧,小心烫。”
看着阿贵小心翼翼捧着盘子跑出去,柳莺儿长长舒了口气,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这几个月,她早己不是初来乍到时那个只会改良米发糕的怯懦小厨娘。
灌汤包、爽口凉拌菜、碗蒸糕……一道道融合了现代智慧与宋代食材的美味点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清心居乃至周边的小范围内激起了越来越大的涟漪。
孙三娘——这位清心居的老板娘,最初刻薄精明的脸上,如今看向柳莺儿的眼神,早己从审视估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依赖与欣喜。
茶馆下午的流水,因柳莺儿的点心而翻了好几番。原本门可罗雀的时段,如今常常高朋满座,甚至需要提前订位。
孙三娘荷包渐鼓,对柳莺儿的态度自然也水涨船高,不仅兑现了“一成利”的承诺,偶尔得了贵客的丰厚赏钱,也会额外分润她一些。
然而,就在这看似蒸蒸日上的表象之下,一股阴冷的暗流,正悄然在柳莺儿感知的盲区汇聚。
这股暗流的源头,就在清心居茶馆斜对面,一个挂着油腻布幡的小吃摊——“王记麻油馓子”。
摊主王麻子,西十来岁,身材矮壮,一张麻脸油光发亮,小眼睛里时刻闪烁着精明又带着点戾气的光。
他的摊子主要卖些油炸的馓子、麻叶,偶尔也做点简单的胡饼,生意原本还算过得去,靠着老主顾和过路客,勉强糊口。
可最近,王麻子的心情糟透了。
他眼睁睁看着斜对面清心居茶馆下午的客人越来越多,好些熟面孔的老主顾,如今宁愿绕点路也要钻进清心居,就为了尝一口那“柳丫头”鼓捣出来的新鲜玩意儿。
更让他窝火的是,连带着他那摊子傍晚的生意都冷清了不少——那些在清心居吃了精致点心的客人,哪里还看得上他这油腻的馓子?
“呸!”王麻子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清心居进进出出的客人,尤其是那些捧着精致点心盒出来的丫鬟仆役。
他认得那个叫阿贵的小厮,以前还常溜达到他摊前咽口水,现在却趾高气扬地端着盘子进进出出,看都不看他这边一眼。
“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黄毛丫头,仗着几分狐媚子手艺,就敢抢老子的饭碗?”
他低声咒骂着,一股混合着嫉妒、不甘和被冒犯的怒火在胸膛里熊熊燃烧。
柳莺儿对此并非毫无察觉。
她敏锐地感觉到,最近路过王麻子摊前时,那道黏在背上的视线更加阴冷刺人了。
偶尔去集市采购,也能听到几句风言风语,无非是说清心居的点心“用料金贵,定是加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提味”,或是“价钱那么高,专坑有钱人”之类。
她知道,这是冲着她来的。
起初,她并未太放在心上。
前世在竞争激烈的餐饮街摸爬滚打几十年,她太明白“同行是冤家”的道理。
些许流言蜚语,只要产品质量过硬,客人满意,终究会不攻自破。
她把更多精力投入在手艺的精进和新品的开发上,用实实在在的美味和清心居日益红火的生意作为最有力的回应。
然而,柳莺儿低估了王麻子这种市井小人被嫉妒扭曲的心智,以及他所能使出的卑劣手段。
王麻子眼见着流言蜚语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泛起几圈涟漪就迅速沉寂下去,并未能撼动清心居的根基,反而让那“柳丫头”的名声更响了些,这让他更加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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