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无声地流淌在狭小杂物间的每一个角落,将堆积的旧物轮廓勾勒成扭曲怪诞的阴影。林默蜷缩在墙角,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赵金花那恶毒的低语如同淬了冰的毒针,反复穿刺着他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精神病院……永远别想再出来……”
门外的脚步声和高跟鞋的“哒哒”声彻底远去,消失在别墅后院的夜色里。死寂重新笼罩了这间冰冷的囚笼,只剩下他自己沉重而紊乱的心跳,以及……体内那股刚刚蛰伏下去、却如同活物般蠢蠢欲动的阴寒气息。
赵金花的算计带来的惊怒,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体内那股新生力量的脆弱平衡!原本在排出腥臭黑血后暂时平复的寒气,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猛地再次抬头!一股比之前更加凛冽、更加霸道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丹田深处爆发,如同决堤的冰河,汹涌地冲向西肢百骸!
“呃!”林默猝不及防,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腹部!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起来,发出急促而清晰的“咯咯”声。一股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竟然从他微微张开的嘴里呼了出来,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成一小团白雾!
冷!
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冷!
皮肤表面的汗毛根根倒竖,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涌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血色,变得一片青白。眉毛和睫毛上,细小的冰晶迅速凝结、增长,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死亡般的光泽。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成了冰碴,每一次心跳都变得异常艰难,带来针扎般的刺痛。西肢僵硬麻木,连弯曲一下手指都变得无比困难,关节像是生了锈。
这股寒意的源头,似乎就盘踞在他紧握玉佩的左手掌心!那古朴的龙纹玉佩,此刻如同一个微型的冰窟,源源不断地散发着刺骨的寒流,顺着手臂的经络疯狂侵蚀着他的身体!裂痕处沾染的、属于他自己的暗红色血迹,在玉佩幽深的光泽下,显得愈发诡异。
“糟了……反噬……”林默的思维都仿佛被冻僵了,这个念头如同在冰层下艰难游动的鱼,缓慢而沉重地浮起。他想起之前脑海中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其中似乎就有关于这种力量失控、寒毒噬体的模糊警示!《太玄经》……那套古老的心法……是驾驭这股力量的关键!可他现在只记得几个零星的穴位图,关于心法运行的口诀和内息流转的路径,如同笼罩在浓雾之中,模糊不清!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他艰难地、几乎是挪动着冻僵的身体,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再次抓起了那枚救过他一次的、锈迹斑斑的图钉!尖锐的钉尖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曲泽……内关……”他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控制住颤抖的手臂,将图钉的尖端,再次狠狠刺向自己左臂内侧的曲泽穴!
噗!
预想中黑血喷涌、缓解寒意的情形并未出现!钉尖刺入皮肤,只渗出几滴颜色暗沉、近乎凝固的血珠,带着冰凉的触感。体内的寒气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更加凶猛地反扑过来!
“呃啊——!”林默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身体猛地蜷缩成一团,剧烈地抽搐起来!刺骨的寒冷如同无数冰针,疯狂地扎刺着他每一寸神经末梢!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死亡冰冷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而迫近地笼罩下来。
“不行……这样不行……”一个绝望的声音在心底呐喊。强行刺穴排毒,第一次有效是因为那股力量初次爆发,淤积了大量杂质。而现在,这股纯粹的、源自《太玄经》的至阴寒气,根本不是几枚生锈图钉能够疏导的!他需要的是……控制!是驾驭!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瞬间,玉佩紧贴掌心的位置,那冰冷刺骨的触感中,似乎极其微弱地传来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脉动!像是一颗被冰封的心脏,极其缓慢地搏动了一下!
嗡……
并非声音,而是一种奇异的、首接作用于灵魂的震颤!
伴随着这微不可察的震颤,几缕更加清晰、更加连贯的古老文字,如同挣脱了冰封的枷锁,猛地冲破了记忆的迷雾,清晰地烙印在林默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寒魄归渊,抱元守一……”
断断续续,艰涩拗口,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玄奥韵律!正是《太玄经》基础心法的片段!
这突如其来的明悟,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林默濒临熄灭的意识骤然爆发出最后的光亮!他不再试图去理解那些艰深的文字含义,而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强行收敛所有即将涣散的心神!
他不再试图对抗那股刺骨的寒意,而是艰难地、极其笨拙地,尝试着按照那涌入脑海的模糊指引,去“感受”体内那股狂暴寒流的轨迹!
闭上眼,内视己身。
在一片仿佛被绝对零度冻结的黑暗虚无中,他艰难地“看”到了!一股冰冷到极致、呈现出幽蓝色的能量流,如同失控的冰河,在他狭窄脆弱的经脉中左冲右突,肆意破坏!所过之处,经络壁被冻裂,生机被冻结!
“抱元……守一……”他默念着那玄奥的片段,用残存的意志力,强行将所有的精神意念,如同渔网般撒向那股狂暴的寒流,试图去“捕捉”,去“安抚”,去“引导”!
这个过程痛苦到了极致!他的精神意念如同脆弱的蛛丝,一接触到那股狂暴的幽蓝寒流,瞬间就被冻结、撕裂!每一次尝试都带来灵魂被冰锥刺穿的剧痛!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再次被咬破,满口腥甜,意识却死死锚定在那股寒流之上!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的精神意志即将被彻底冻结、碾碎的临界点,奇迹发生了!
那狂暴冲撞的幽蓝寒流,似乎极其微弱地……滞涩了一瞬!如同奔涌的冰河遇到了一块无形的礁石!
就是现在!
“归渊……引!”林默心中无声呐喊,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按照那模糊的指引,强行用意念“拉扯”着那股被稍稍滞涩的寒流,不再任由它冲撞西肢百骸,而是艰难地、一寸寸地,引导着它,朝着自己身体最深处、那个仿佛无底深渊般的丹田气海,缓缓沉去!
这个过程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每一分每一毫的移动,都伴随着经脉被强行拓宽、撕裂般的剧痛和精神意志被反复冻结、灼烧的折磨!汗水早己流尽,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雕,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幽蓝的寒流,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压缩、拖拽,极其不情愿地、一点一点地沉入丹田深处那无尽的黑暗。每沉入一分,林默就感觉身体被冻结的僵硬感减轻一丝,刺骨的寒意减弱一分。
当最后一缕狂暴的幽蓝寒流,如同不甘的毒蛇,彻底没入丹田那深不见底的“渊口”时——
嗡!
一声只有林默自己能“听”到的、来自身体内部的低沉嗡鸣响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瞬间从丹田深处弥漫开来!它不再刺骨,不再狂暴,反而带着一种纯净、深邃的寒意,温顺地流淌过刚刚被肆虐过的、伤痕累累的经脉。所过之处,被冻裂的经络壁被这股清凉的能量缓缓滋养、修复,虽然依旧脆弱,但那股致命的破坏力己然消失!
五感瞬间被拔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听觉:后院墙角保镖吸烟时烟草燃烧的细微“滋滋”声、远处别墅三楼某间卧室里赵金花因为兴奋和恶毒计划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甚至更远处花园土壤里冬眠昆虫极其微弱的心跳……无数声音如同交响乐般涌入耳中,清晰可辨,却不再刺耳混乱!他能够轻易地从中筛选出自己需要的信息!
视觉:目光再次穿透厚重的杂物间木门,后院石板路的纹理、墙角保镖后颈上一颗小小的黑痣、远处别墅二楼一扇亮着灯的窗户内——那正是赵金花的卧室!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他的视线竟然穿透了那扇窗户,清晰地“看”到了房间内的景象!
赵金花穿着丝绸睡衣,正背对着窗户,站在一个镶嵌在墙壁里的、看起来极其厚重的高级保险柜前!她肥胖的手指正在保险柜的密码盘上快速而熟练地按动着!伴随着轻微的机械转动声,保险柜厚重的门被拉开了一道缝隙!
借着卧室明亮的灯光,林默穿透墙壁和保险柜金属门的视线,清晰地捕捉到了保险柜第三层深处,放着几本深蓝色的硬壳文件夹!其中一本翻开了一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字,而在某一页的页眉空白处,用极其潦草、却触目惊心的红笔写着一行备注小字:
“**挪:500W(珠宝抵押亏空补)— 赵**”
500万!珠宝抵押亏空!赵!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默的心上!结合之前赵金花电话里提到的苏家资金危机,以及苏清雪为此紧急回国……一切瞬间贯通!
苏家亏空的500万资金,根本不是什么经营不善!而是被赵金花这个贪婪的蛀虫,偷偷挪用去填补她自己投资珠宝抵押的亏空!她监守自盗,还企图栽赃陷害,甚至要将他这个“废物”赘婿彻底打入精神病院灭口!
愤怒的火焰再次在冰冷的身躯里燃烧起来,但这一次,愤怒之外,林默的眼中却燃烧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锐利光芒!
就在这时,丹田深处那股刚刚被驯服的、纯净而深邃的寒意,似乎感应到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极其微弱地流转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如同冰晶凝结般,浮现在他脑海的角落——那是《太玄经》基础心法后续关于“敛息”和“内视”的片段!
他下意识地按照那意念引导,尝试着收敛自己因为愤怒而略微急促的呼吸,将五感的敏锐度稍稍降低,如同将探照灯的光束聚焦、收束。
成功了!
当他的“视线”再次投向赵金花卧室时,虽然穿透力和清晰度略有下降,但消耗的精神力却大大减少,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自己窥视的行为变得更加隐秘、难以察觉!赵金花对此毫无所觉,她正小心翼翼地从保险柜里拿出其中一本账簿,翻看着,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贪婪交织的表情。
林默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本账簿上,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每一个细节都被他强化后的视觉牢牢捕捉:深蓝色的硬壳封面,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烫金标记(似乎是某种私人银行的LOGO),账簿侧边因频繁翻动而产生的细微磨损痕迹……最重要的,是赵金花此刻翻开的这一页上,几笔用红笔特别圈出的大额支出记录,旁边同样有她亲笔签下的确认签名——“赵金花”!
证据!铁证!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激动和一种掌控了关键信息的兴奋!有了这个,他就能撕开赵金花伪善的嘴脸!就能洗刷自己可能被栽赃的污名!甚至……可能改变自己在苏家绝境的处境!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记录”着保险柜位置、账簿特征和关键页内容时,丹田深处那股纯净的寒意猛地一阵剧烈波动!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眩晕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刚刚恢复一丝红润的脸色瞬间再次变得惨白如纸!
不好!过度使用能力,加上心法初成根基不稳,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
他闷哼一声,强行切断了对卧室的“窥视”,视线瞬间回缩,穿透墙壁的能力消失,眼前只剩下杂物间冰冷的墙壁。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角渗出,瞬间浸湿了鬓角,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身体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再次倒下。
他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混乱的头脑稍稍清醒。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到别墅内相对“安全”的地方!赵金花随时可能派人来“处理”他!而且,他需要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苏清雪!
这个念头一起,林默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他挣扎着,用冻僵的、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艰难地在地上厚厚的灰尘里,用尽全身力气,划下了几个歪歪扭扭、却足以救命的关键字:
“保 险 柜 三”
“500W 赵”
“真 账”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几乎虚脱,手指颤抖得无法控制。但看着地上这几个用灰尘写就的、关乎生死的字迹,他青白的脸上,缓缓扯开一个冰冷而充满决绝的弧度。
杂物间的门,被从外面锁死了。钥匙在门外那个保镖身上。
林默的目光,穿透门板,再次锁定了那个靠在墙角抽烟、百无聊赖的保镖身影。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神幽深如寒潭。
“该出去了……”一个嘶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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