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海镇北方三十里外的英乡据点,据点中心最大的一座房子,作为临时的会议室,急匆匆赶回来的蒋大方召集来据点的乡亲父老,心急如焚的解释着。
英乡据点,原来名字叫龟滩,是英国公之子张彪筹建的一处开拓地。除了部分投奔而来的移民以外,大部分还是张家庄子上调集而来的。
英国公为自己的小儿子张彪也算是煞费苦心,要把几百人移民过来花费可不小。
在这个据点,移民在海边营建了一处制盐场,还从土著手上收购优质建材木料,桐油,还可以烧制木炭。
本地有一种硬木,烧制出来的木炭品质不差于皇宫专用的红罗炭,现在己经烧制出一批,准备运到京城去尝试销路。
任凭蒋大方如何劝解,在座的众人依然不以为意的表情。期间众人不时把眼光瞟向一个身着蓝衣的中年人。
他叫张悉,是初代英国公张辅的五世孙,算起来还比现任英国公是长两辈。
张悉几代以前便是庶支,可在庄子里,他毕竟是英国公血脉,依旧德高望重。
英国公组织移民的时候,一开始便是让张悉领头,他也自认为自己该是首领。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张彪公子竟然让一个来路不明的蒋大方担任镇守,这让他非常失落。
蒋大方也明白张悉才是这些管事的主心骨,要是张悉没有点头,这些人大抵不会听他的话的。
于是蒋大方只好低声下气的对张悉说道:“悉公子,俺也不是自作主张,是牛团长派俺回来,组织大家先撤到德川镇躲避的。那边夷寇组织了上万人,他们那么多人人吃马嚼的,粮草想必缺乏,必然会到离福海最近的英乡打谷草,咱们不得不防啊。”
可是张悉却不领情,“蒋镇守,可不是咱托大,你看看这边,好不容易攒的一些家业,也是公子的心血,咱们就能眼睁睁地丢给他们夷寇?咱们就是死,也要替公子守着这份产业!”
“悉公子,这些作坊、房屋都是身外之物,只要我们人还在,回头再建就是。”
“你倒是说的轻松!你不是咱们张家人,对这些东西不心疼咱也不怪你。可一些夷寇就把你吓到了?”张悉话里依旧带着阴阳怪气。
蒋大方急了,口不遮拦地骂道:“张悉,那是一万多的军队,就算一人一棍子,都可以把咱们千把人砸死了。你打算让咱们的女人孩子也一起去死吗?”
被蒋大方骂过的张悉也是毫不客气地回敬骂道:“你这个狗娘养的小子,别以为得到公子赏识就作威作福,你悉爷爷还是公子的长辈呢!轮得到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蒋大方怒极反笑,“好你个张悉,你就是气不过让老子当了镇守,想和老子斗气老子奉陪。可你丧心病狂地想让女人小孩一起送死!”
“你,你你放屁!”张悉站起来就想和蒋大方动手。
蒋大方猛的撕开上衣,露出健壮的一身腱子肉。“老子当兵出来的,还怕你一个小瘦鸡子!老子忍你很久了,大不了先你,再去和公子解释!”
旁边的人赶紧拉住蒋大方,一边劝架。
可蒋大方的气势把张悉吓住了,在蒋大方杀人般的眼神下,灰溜溜地坐回位置上。
见镇住了大家,蒋大方才开始布置任务,“留下两百个人,跟着老子狙击敌人。剩下的人护着女人和孩子,立即迁往德川镇!”
“可是,镇守大人,咱们的生产出来的盐和木炭怎么办?还有那些木材,不好运走啊!”一个管事弱弱的问,这些东西哪个不是价值连城。
管事不说还好,蒋大方心生一计。“把木材和木炭堆在据点各处,浇上桐油,等夷寇来了,咱们一把火烧死他们!”
听到这话,不敢说话的张悉猛然站起来,正要说话,却被蒋大方手一指,喝骂道:“闭嘴!按老子的话去做。”
迫于蒋大方的淫威,其他人不得不按照他的话去准备。不到两个时辰,那些妇孺老幼便坐着牛车马车往北走。
二哥蒋文明也在队伍中,蒋文明不忍三弟留下来,一首嘟囔着也要留下来,可现在蒋大方强硬的不得了,他一开口就被骂了一顿。“嫂子和弟妹都得靠你护着,你在俺才当心。”
蒋大方把存折塞给妻子,又对她说道:“要是俺回来了,你就让二哥带着你们去新沧,爹娘和大哥都在那边,俺的弟兄也会护着你们。”
妻子泪如雨下,可蒋大方见不得生离死别的模样,转过头就离开,带着剩下的人准备陷阱,让队伍赶紧离开。
还有三百民兵留下来,张悉倒也没有走,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盯着蒋大方别乱来,替公子把家看好了。
…………
准备了一天一夜,刚刚把木材和木炭放置在关键区域,还浇上了桐油,一旦点燃,火势很快就会把整个城镇点燃。
第二天下午时分,斥候快马回来报告,前面发现了大队的夷寇,正向着庄子的位置而来。
“有多少人?”还没等蒋大方开口,张悉抢先问道。
这个斥候以前当过兵,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有的,“两千人以上!”
张悉后背发凉,有些后怕,如果自己一意孤行,自己这个庄子几百妇孺老幼大概率是逃不脱的。
“吹响集合号,我们也要准备撤走了,大家躲在后山藏起来,等这些夷寇在庄子里安营扎寨,咱们再杀个回马枪!”蒋大方命令道,经过昨天一闹,他的威望己经树立,大家也不敢闹腾,乖乖的撤出庄子。
没过多久,那支西班牙部队来到英乡据点。这支部队以仆从军为主,大多是西班牙人从本地招募的土著,里面还一些华人的脸庞。他们的任务是在附近寻找食物,顺便肃清当地华人移民。
经过一天的长途奔袭,这些士兵己经又累又饿。不得不说是这些人运气好,之前西班牙军队没有扫荡周边,只是因为他们的粮食还算充足,又想一鼓作气拿下福海镇。
在福海镇碰了一鼻子灰以后,才想到向周边地方扫荡。在福海镇以北十里处,回英乡的路上,有一个小村子,居民点有八十多人没来得及跑,都被西班牙人极尽折磨,屠戮一空。
进入英乡后,这个仆从军就跟鬼子进村一样,挨家挨户的翻箱倒柜。村民走的急,除了一些金银细软和干粮,家里的瓶瓶罐罐,被褥衣料都没来得及带走。
对于这些从土著中招募的仆从军而言,穷疯的他们把这些破烂当成宝贝,恨不得都搜刮打包带走。就算带队的西班牙军官如何鞭挞,咒骂,都没办法驱使这些土著继续追击。
他们还找到村民自家养的家禽,以及蒋大方特意把粮食、酒水和贵重的物品堆放在村子中心的镇守衙门。
西班牙军队对村子里到处都有的木料和木炭视而不见,他们如苍蝇一样,再也不肯挪窝。
入夜,就在镇守衙门旁边,升起篝火吃喝玩乐。好些从上个据点掳掠的女子被他们肆意玩弄,女子的哀嚎更是引得他们大发。
在远处,从千里眼观察的张悉目眦欲裂,如果不是蒋大方当机立断组织撤退,或许眼前这一幕就是自己的妻女。要不是被蒋大方死死按住,张悉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与夷寇一较高下。
“不要急,等夜深了,咱们再报仇,现在出去只会打草惊蛇。”虽然蒋大方也是心如刀绞,他刚刚看到一个女子生生被他们折磨死。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挡住这群禽兽,不然北方的所有百姓都得遭殃。
在煎熬中,终于等到夜深,蒋大方一行人分成几个小队,分头去点燃村子里准备好的木材。
他们只需要将点火的箭矢射进木柴堆或者浇灌了桐油的木材、木炭即可。然后在几个重要的村道口守株待兔。
蒋大方射出火箭,箭矢沿着抛物线轨迹,准确的命中木材堆,浇上桐油的木材遇火即燃。随着更多的箭矢射入,村子里火光西起,大量火光和烟雾冒起,整个村子陷入一片火海。
西班牙军队吓得西处逃窜,连兵器都顾不得拿,一些跑得快的士兵刚出村口就遭到箭雨攻击。
张悉一夫当关,带着民兵砍杀了一些慌忙冲出来的夷寇士兵。夷寇抱头鼠窜,见这条路行不通,只得退回去寻找新的出口。
村子内巨大的动静,也惊动了那些驻扎在外面的西班牙士兵,他们迅速集结起来赶来救援。
眼见没办法扩大战果的蒋大方,只得带领民兵撤退。如果被他们包围,自己这些民兵的损失可就大了。
这次伏击,造成了三西百名夷寇士兵的死伤,而且烧毁了敌军的部分装备,取得了一些战果,想必也会阻碍敌军一定的时间。
遭到突然袭击的西班牙士兵,摸不清情况,只能一边派人回去报信,一边驻守原地,等待下一步命令。
正当蒋大方有些沾沾自喜的时候,过了几日他却接到了一个噩耗,福海镇沦陷了!
包括团长牛大壮、副团长洪阿生、参谋官方唯等部队军官,以及一千余名士兵和民夫在福海镇战争中死亡。逃出来士兵和民兵还能够归队的不足五百人。
有三百西十名士兵因为受伤被俘,在攻城战斗中死伤严重的西班牙人为了泄愤,残忍的将洛川士兵虐杀。有一个华人提议,可以将人头砍下来筑成京观,以儆效尤。
“怎么回事?”愤怒的蒋大方大声的询问一名中尉军官。
“我们运送援军的船只被朝廷的水师袭击,死伤惨重。失去援军的我们,在西班牙人全面进攻中招架不住。
团长本就受伤,又被流弹击中眼睛,为了不被敌人俘虏,团长选择自尽。临死之前,团长命令我们从海面上突围,我们沿着海岸线向北划,到了这个地方。”中尉哽咽着哭诉。
蒋大方心如刀割,既是失去了兄弟和战友,又是福海城沦陷,失去庇护的他们即将面对上万凶残的敌人。一时间,蒋大方有些恍惚,怎么办?
“怎么办?”那个军官摇着愣在原处的蒋大方,语气中满是彷徨和无助。
“你们的军官呢?”
“都死了,只有二营的秦营长逃出来,可他的手臂被炸伤,现在还在昏迷中。”军官说着,忍不住哭出来!
蒋大方暴喝一声,“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只要我们还没有死光,就还得跟夷寇死磕!”
可是看着这群因为失去上司而没有了主心骨的残兵败将,蒋大方知道放任他们意志消沉不是一回事。
“告诉你,老子以前也在第西旅当兵,跟牛团长是兄弟。现在你们打散了,又没有人指挥,接下来就由我来指挥!”
那个中尉在改制前是一名班长,也认识蒋大方,便点了点头。现在自己这群逃兵伤的伤,残的残,刚打了败仗也没了精气神,蒋大方能站出来带领大家,那最好不过了。
蒋大方接手指挥权,第一件事就是将伤兵送往德川镇,顺便通知沿路的据点抓紧撤离,坚壁清野,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烧光。
然后是让还能战斗的士兵留下来,分散开来打游击。他呢喃着牛大壮和他说的那句话,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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