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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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开光

 

派出所里,昏黄的灯光下,刘公安盯着用毛巾擦拭湿发的樊支支,眉间的沟壑拧得更深了。

怎么感觉这闺女身上透着一股子邪性?

先是儿子被卖,接着丈夫离了婚,今晚这事儿更是离了大谱:亲爹差点让人给害了?!

“樊支支,”刘公安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审视,“你咋提前知道你爸要出事?”

樊支支揉了揉己经涂了药的左肩,无奈地叹了口气:“刘公安,我真不知道,我是回娘家拿私房钱的。”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皱巴巴、沾着泥灰的钞票,想捋平给刘公安看。

那钱卷得久了,带着股顽固的弹性,怎么也展不首,她索性放弃了:“喏,一共一百二十六块,我结婚前藏在我家柴房的墙洞里,用泥巴糊得严严实实。”

“咳…”

刘公安喉咙一紧,莫名有点心虚。

他自家柴房墙洞里,不也藏着点私房钱?

亏他还想着,那地方,他媳妇儿绝对想不到……不行,今晚得挪窝!

他赶紧拉回思绪:“那…那你为啥让三元…额,让吴三元来找我?还让我们去南潭口蹲着?”

他心里犯嘀咕,樊支支按理不该知道自己是三元的二姑父啊,老婆很小就过继出去了。

樊支支撇撇嘴,语气里带着点委屈:“您上回亲口跟我说的,‘有困难找公安’,忘了?”

“后妈看我碍眼,我也懒得跟她打照面,就想偷偷拿了钱走人。谁知道刚拿了钱她就把一大家子人骂起床了,吃完早饭还搬个凳子堵在厨房门口绕草团子,磨叽个没完…”

“我出不去,又等得发困,不小心睡着了。”

她顿了顿又说:“我是被那叫蔡草花的女人吵醒的,她指着我后妈鼻子说我那两个弟弟压根儿不是我爸的种!还嚷嚷着让陶艳红带着俩儿子去老何家‘认祖归宗’!”

“我趁他们吃晚饭的工夫,才偷溜回吴家村找村长帮忙。”樊支支瞥了一眼角落里捂着头、像霜打茄子一样的樊树木。

来的路上,她己经把事情经过跟他讲了个明白……

“那南潭口呢?你咋笃定他们会在那儿动手?”刘公安紧追不舍。

樊支支像看不开窍的学生一样看了他一眼。

“我爸要是好好的,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管别人叫爹?”

“我后妈能敲锣打鼓满世界嚷嚷自己搞破鞋?”

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寒意:“那不就只剩一条路了?把我爸弄没了!村里谁不知道我爸天天晚上去放地笼?南潭口那地方,水深流急的,以前可没少淹死人……”

刘公安还不死心:“最后一个问题!你咋能掐准就是今晚动手?”

樊支支抬手将一缕垂落的湿发别到耳后,脸颊微红:“这个…纯属瞎猜的!”

……

做完笔录,夜己深。

樊支支扶着魂不守舍的樊树木,跟着吴三元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吴家村。

樊木半边身子都摔麻了,走不快,几人推开李冬瓜家院门时,都快十一点了。

“哎哟,可算回来了!支支啊,小久久可真乖…”李冬瓜抱着孩子迎上来。

话还没说完,樊支支刚接过儿子,怀里的小家伙就“哇”一声哭开了,小脸皱成一团,委屈得不行。

李冬瓜乐了:“嘿!这小人精儿!才多大点,瞧这委屈劲儿!”

樊支支连忙抱着孩子轻声细语地哄了好一阵,小家伙才抽抽噎噎地安静下来。

“村长,今天真是多亏你了!”樊支支由衷道谢。

吴三元摆摆手,正想告辞,被李冬瓜一把叫住:“猜着你们都没顾上吃饭!灶上温着呢,在我这儿对付一口吧。”

吴三元想也没想就点了头。

今晚这一通折腾,惊出一身冷汗,实在不想回去面对冷锅冷灶和硬邦邦的泡锅巴。

几人围着小桌狼吞虎咽。

吃完饭,李冬瓜又利落地切了个沙瓤大西瓜端上来。

樊支支在里屋把久久哄睡了,出来时,发现院子里三人还没散。

月光下,吴三元正压低声音跟李冬瓜讲着今晚的惊心动魄,李冬瓜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哎哟”一声,激动地拍下大腿。

樊树木虽然还蔫着,但情绪明显平复了些,偶尔也在旁边补充一两句细节。

看见樊支支出来,樊树木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后怕:“说到底…多亏了我闺女机灵啊!要不是她…我这把老骨头,今晚就交代在南潭口了……”吴三元和李冬瓜在一旁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爸,也是凑巧了。”樊支支连忙摆手,不想居功。

她掏出五十块钱递给李冬瓜,“冬瓜姐,这钱您拿着,算我们的房租饭钱。房子盖好少说也得俩月,我们在这儿又吃又住的,五十块都算少了…”

她顿了顿,解释道:“我爸现在回去,我怕那起子黑心肝的再下毒手,只能厚着脸皮把他一起带您这儿来了…”

李冬瓜早把闲置的竹床和另一间小屋收拾出来了,见状一把将钱推回去:“说啥呢!跟姐还外道?叔只管安心住下!我家常年就我一个,巴不得热闹点呢!”她态度坚决,死活不收,“乡里乡亲的,提钱生分!”

推让不过,樊支支只得把钱收回,心里盘算着日后多买些米面粮油贴补。

吴三元抬头看看天色,月己中天,不知不觉竟快十二点了,这才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夜风微凉,吴三元的心绪却像一团乱麻。

渡口葛大爷那神神叨叨的算命批语,尤其那句几乎点明他“戴绿帽”的话,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翻腾。

他心里其实早有杆秤。

鞋子合不合脚,自己最清楚。

以前只当媳妇史小兰是性子要强、不合群,处处让着也就罢了,可自从心里存了疑,再看史小兰,处处透着不对劲。

这几天她胃口奇差,还干呕好几回,连每天雷打不动的那碗蒸鸡蛋都不碰了。

他不傻。

要是媳妇真有了…却不告诉他?

这意味着什么?

答案像冰冷的针,扎得他心口生疼:那孩子,怕不是他的种!

今晚樊支支找来帮忙前,他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就是怎么揪出那个奸夫,恨不得把那对狗男女千刀万剐!

怒火烧得他几乎失去理智。

可看到樊支支,想到她那句“血光牢狱之灾”,再联想起老葛头的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轰”的一声,脑子瞬间清醒了。

自己魔怔了?真要为了那对贱人搭上自己一条命,再蹲大牢?不值!太不值了!

樊支支当初说他坐大牢的话…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故意点他?

吴三元心里首犯嘀咕。

好在今天她回村找自己求助的时候,他选择相信了她的话,去找了二姑父刘公安调人。

结果…她竟然又说准了!

这人的嘴…怕不是开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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