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下合同的第二天清晨,顾若安被门铃声惊醒。她揉着眼睛打开门,门口放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快递箱,寄件人处龙飞凤舞地签着"L"。
剪刀划开胶带时,顾若安的手指微微发抖。纸箱里静静躺着那台她上周原封不动退回去的笔记本电脑,但当她翻开屏幕,呼吸瞬间凝滞——键盘右下角多了一行激光刻字:"To My Star",在晨光中泛着细腻的银光。
电脑启动后,桌面上只有一个新建文件夹。点开后,顾若安的视线逐渐模糊。里面是几十份精心整理的文档:《上海精品公寓指南》《梧桐区小众书店地图》《顾若安口味餐厅清单》...每份文档都配有详细说明,甚至标注了"顾若安会喜欢这家咖啡馆的靠窗位置"这样的备注。
最后一份文档名为《等你来的100件小事》。顾若安点开后,发现是100条简短的计划:
"1.带你去外滩看日出
2.教你做正宗本帮红烧肉
3.在思南公馆听一场爵士乐
...
99.告诉你这七年我有多想你
100.向你求婚"
文档末尾是一张上海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红点,旁边写着"这些是七年里我去过的地方,现在终于可以和你一起重走"。
顾若安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陆瑾泽发来的消息:"收到电脑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林乔的电话:"我要去上海工作了。"
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为了那个陆瑾泽?你们复合了?"
"没有复合,"顾若安轻抚键盘上的刻字,声音轻柔,"我们只是...重新开始。"
林乔沉默了几秒:"你确定吗?七年前他..."
"我知道。"顾若安打断她,"但这次不一样。"
挂断电话后,顾若安打开衣柜开始整理行李。七年杭漂生活,积累的物品却少得可怜——几箱书,几季衣物,一台相机,还有那个装着大学回忆的铁盒。她小心地取出铁盒里的校报合订本、辩论赛照片和己经干枯的小野花,放进随身的背包里。
搬家那天,杭州下着小雨。陆瑾泽亲自开车来接她,黑色奔驰停在小区门口,他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中,像一幅水墨画。
"就这么点东西?"看到顾若安只有两个行李箱,陆瑾泽挑了挑眉。
"重要的都带着了。"顾若安拍了拍背包,里面装着吉他拨片、校报合订本和那台刻着字的电脑。
陆瑾泽接过行李,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让顾若安想起大学时他就是这样,总是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所有重物。
车驶入高速公路时,雨势渐大。陆瑾泽打开暖气,音响里流淌出《夜空中最亮的星》的钢琴版。顾若安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突然意识到这是七年来第一次,她不是独自踏上旅程。
"为什么答应去上海?"陆瑾泽突然问,目光依然专注在前方的路况上。
顾若安转过头,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鬓角和紧绷的下颌线:"因为有人等了我七年,"她轻声说,"该我走向他了。"
陆瑾泽的右手突然离开方向盘,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有一层薄茧,是常年敲键盘留下的痕迹,却让顾若安感到无比安心。
"小心开车。"她小声抗议,却没有抽回手。
"放心,"陆瑾泽嘴角微扬,"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顾若安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抓住她的手腕,说的却是"你不懂我的处境"。如今,他的掌心依然有力,但眼中的坚定取代了当年的挣扎。
"第一个目的地是哪里?"她突然问。
"嗯?"
"你文档里写的100件事。"
陆瑾泽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先去我家放行李,然后...外滩的日出要等明天了,但第二件事可以现在开始。"
"红烧肉?"顾若安挑眉。
"不,"陆瑾泽轻笑,"第99件事。"
车驶入上海市区时,雨停了。夕阳穿透云层,为高楼大厦镀上一层金边。陆瑾泽的公寓在静安区一栋老洋房里,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梧桐树的枝桠。
"客房己经收拾好了,"他放下行李,"但你可以先看看这个。"
他领着顾若安来到书房,推开一扇隐藏的门——里面是一间精心布置的工作室,落地窗前摆着一张樱桃木书桌,桌上放着一台崭新的台式机和一台专业显示器。
"你的写作间,"陆瑾泽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采光很好,下午会有阳光照进来。"
顾若安走近书桌,发现抽屉里整齐地摆放着她惯用的文具和笔记本。书架上是她所有发表过的作品合集,按年份排列。最上层放着一个檀木盒子,里面是干枯的小野花——正是当年他在图书馆留给她的那些。
"你竟然还留着..."她的声音哽咽。
陆瑾泽从背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我留着所有与你有关的东西。"
夜幕降临,陆瑾泽果然如他所说,开始兑现第99件事。他们在厨房里忙碌,他教她切肉、炒糖色,动作娴熟得像做过千百遍。
"什么时候学的做饭?"顾若安好奇地问。
"休学那三年,"陆瑾泽将肉块倒入锅中,"父亲生病时,我试着给他做病号饭。"他的声音平静,但顾若安听出了其中的沉重。
红烧肉在锅里咕嘟作响,香气弥漫整个厨房。陆瑾泽突然转身,将顾若安困在料理台与自己之间:"七年,两千五百五十五天。"他的声音低沉,"每一天我都在想,如果当初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不同。"
顾若安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睛在厨房暖光下呈现出深邃的琥珀色:"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了,"陆瑾泽慢慢低头,"有些故事,注定要经历风雨才能看到彩虹。"
他的吻落在她唇上,带着红烧肉的甜香和七年等待的苦涩。顾若安抓着他的衣襟,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与自己的渐渐同步。
窗外,上海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无数星辰坠入人间。而在某栋老洋房的厨房里,两颗漂泊多年的心终于找到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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