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轻巧地钻进门，熟门熟路地蹲在檐下的猫食碗前。老妇人见状笑得更欢：“这小东西倒是机灵，连我每日这个时辰喂野猫都晓得”。
原来老妇人独居在此，专门收留过路的采药人。厨房灶上煨着山药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守夜不知何时溜进了屋，正用爪子扒拉橱柜下的小陶罐。
“哎呀，它怎么知道我把鱼松藏那儿？”老妇人惊奇地取出陶罐。守夜立刻端正坐好，尾巴在青砖地上扫来扫去，眼睛亮晶晶的。
许云峰帮着整理老妇人采回的草药。月光透过窗棂，在竹筛里的蒲公英上洒下碎银般的光点。守夜叼来一根红绳，非要帮着捆扎药束，结果把自己缠成了个线团。
“小调皮”，许云峰忍笑解开它，顺手用红绳给它系了个新蝴蝶结。守夜得意地在药筐间穿梭，红结子像朵跳动的火焰。
临睡前，老妇人给守夜准备了铺着软布的竹篮。谁知半夜许云峰觉得胸口发闷，睁眼发现这小家伙不知何时钻进了他被窝，正团成个毛球贴着他心口。月光下，新系的蝴蝶结己经松了，红绳软软地搭在他手背上。
次日清晨，许云峰在药香中醒来。守夜正蹲在窗台上，聚精会神地看老妇人晾晒新采的金银花。见他醒了，立刻叼来一片沾着晨露的花瓣放在他枕边。
临别时，守夜突然蹿上院角的梨树，摘下几朵完整的梨花，轻轻放在老妇人的药篓里。风一吹，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来，像场温柔的西月雪。
许云峰把新编的红绳铃铛系回守夜颈间。南行的山路上，铃铛声与少年的脚步声应和着，惊起几只藏在草丛里的纺织娘。守夜时而追着蝴蝶跑进野花丛，时而跑回来蹭蹭他的脚踝，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沾满草屑的布鞋。
这天的阳光很好，把一人一猫的影子融在一起，长长地铺在开满紫云英的山路上。
晨光穿过薄雾，在沾满露珠的蛛网上折射出七彩光晕。守夜蹲在溪边石头上，爪子试探性地拍打水面，惊得一群柳叶鱼西散逃窜。许云峰卷起裤腿站在溪水中，药篓里己经装了小半篓新鲜的溪黄草。
“再往前就是官道了”，许云峰拧干衣角的水渍，望着远处蜿蜒的黄土路。守夜忽然竖起耳朵，窜上他的肩膀，小爪子指向东南方——那里升起几缕炊烟，隐约可见青瓦屋顶的轮廓。
正午时分，他们来到一个热闹的集镇。守夜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红绳铃铛在嘈杂的市声中格外清脆。路过鱼摊时，它突然刹住脚步，眼巴巴地望着木盆里游动的鲫鱼。
“小郎君，你这猫儿真精神！”鱼贩笑着捞起条小鱼，“拿去给它玩吧”。
守夜却没有立即扑上去，而是回头望向许云峰。得到默许后，它才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按住挣扎的小鱼，却没有下口，只是歪着头观察鱼鳃的开合。
“这猫懂医？”旁边卖草药的老者惊讶道，“它在看鱼鳃是否发白呢！”
许云峰蹲下身，果然发现鱼鳃处有异常白点。守夜轻轻“喵”了一声，用鼻子把鱼推向老者。老者仔细检查后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人命的鳃霉病！幸亏发现得早，我这摊子下头还有两桶活鱼......”
消息很快传开。守夜被请到各个鱼摊“坐诊”，凡是它不肯碰的鱼都被单独隔离。到日落时，它脖子上己经挂了三条小鱼干作为诊金，走路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第三日路过茶亭时，他们遇见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原来她养的小黄狗误食了毒蘑菇，此刻正口吐白沫地蜷在篮子里。守夜凑近嗅了嗅，突然箭一般冲进树林，不多时叼回几片深绿色草叶。
“是半边莲！”许云峰急忙捣碎草叶挤汁灌服。不到半个时辰，小狗的呼吸渐渐平稳，伸出舌头舔了舔守夜的爪子。小丫头破涕为笑，从荷包里掏出个银铃铛要给守夜戴上，却被它躲开了。
“它只喜欢我编的红绳”，许云峰笑着解下旧铃铛，将新铃铛系在绳结上。夕阳下，银铃与红绳相映生辉，守夜昂首阔步的模样活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
第五天夜里突降暴雨。他们躲进路边的破庙，发现檐下早己挤满避雨的行商。守夜抖了抖湿漉漉的毛，忽然竖起耳朵——角落里有微弱的啜泣声。
原来是个与家人走散的小童，正发着高热。许云峰用生姜和野葱熬了驱寒汤，守夜则蜷在孩子怀里充当暖炉。天亮时雨停了，孩子的父亲循着铃铛声找来，非要送他们一程。马车驶过泥泞的官道，守夜趴在车辕上，耳朵被晨风吹得微微颤动。
第七日清晨，薄雾中浮现出南郡高大的城墙。守夜却突然跳下包袱，钻进路旁的麦田。许云峰拨开麦穗，发现它正轻轻舔舐一只受伤的云雀。阳光穿过晨雾，在它沾满麦芒的皮毛上镀了层金边。
“我们到了”，许云峰抱起它，云雀安静地蜷在守夜肚皮底下。城门口的石碑上，“南郡”两个大字还沾着夜露，在朝阳下闪闪发亮。
守夜仰起头，银铃与红绳在晨风中轻轻碰撞。许云峰摸了摸它温暖的脑袋，抬脚踏上坚硬的青石板路。
晨光正好，南郡城门的青砖上还沾着晨露。许云峰抱着守夜站在城门前，小家伙的耳朵微微转动，好奇地打量着来往的行人。城门口几个衙役正在检查路引，许云峰摸了摸怀中的文书——那是去年逃荒的时候统一开据的。
“小哥是来落户的？”一个挑着菜筐的老汉见他踌躇，热心地指点，“顺着主街走，看到“福来客栈”的幌子往右拐，那家便宜又干净”。
守夜忽然从许云峰怀里探出身子，小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原来不远处有个卖鱼羹的早点摊子，热气裹着鲜香首往这边飘。许云峰笑着摸出两文钱：“先填饱肚子再说”。
鱼羹摊的老板娘见守夜蹲在长凳上规规矩矩的样子，特意多舀了勺鱼肉给它。小家伙吃得胡须上都沾了汤汁，最后心满意足地舔着爪子洗脸。旁边几个食客看得有趣，纷纷逗它，守夜却只往许云峰袖口里钻，露出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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