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许云峰就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柴房的破木门。干草堆上留着人形压痕，那半块馍仍原封不动地搁在歪腿木凳上，表面结了一层冷硬的壳。
他站在门口，晨露打湿了他破旧的裤脚。他盯着那块馍看了许久，最终没有伸手去拿。对于陌生人给他吃食，谁知道里面掺了什么？这年头，为半块馍下药的事情不少见。
许云峰紧了紧背上的包袱，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几条野猪肉干和米，还有火镰、火石，刀和铲子，吃饭的工具小铁锅和几卷油布加被褥，还有水囊水壶，还有张叔送的弩，还有胶和狼皮……这些都比不上村里大户的逃荒队伍装备齐全，但都是他能信得过的东西。
太阳刚露头，许云峰己经走出二里地。干裂的田埂上，他蹲下身，挖出几株蒲公英。叶子蔫巴巴的，但根茎还算。他用小刀削去根须，放入口中咀嚼，苦涩的汁液让他皱了皱眉，却能缓解腹中的饥饿感。
正午时分，许云峰在一处背风的山岩后停下。他卸下包袱，取出火镰生起一小堆火。铁皮小锅里，野猪肉干煮出的油花漂浮在水面。他小心地撇出一半油脂，装入竹筒——这是上好的伤药。剩下的肉汤里，他撒了一把路上采的野葱，香气顿时浓郁起来。
许云峰只喝了半碗汤，留下半碗晾凉后装入竹筒。包袱里的肉干己经少了一条，他得省着吃。远处草丛的动静引起他的注意，他悄悄取出弓箭，屏息等待。一只灰兔探出头来，许云峰松弦放箭，箭矢却擦着兔耳钉入泥土。野兔惊慌逃窜，许云峰叹了口气——他的箭术还是不够精准。
日落前，许云峰找到一处干燥的土洞。他撒了一圈雄黄粉，又点燃艾草熏了熏洞内的潮气。火堆升起后，他检查了脚底的水泡，用针挑破后敷上自制的药膏。这药方是爷爷教的，用三七和冰片研磨而成，镇痛效果极好。
许云峰取出最后一条完整的肉干，用小刀削下薄薄几片。肉片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油脂滴入火中，窜起一簇小火苗。他想起前些日子猎杀那头野猪的情景：那畜生獠牙森白，他躲在树上连射三箭才将其放倒。取肉时，他的手抖得厉害，差点划伤自己。
夜深时，远处传来狼嚎。许云峰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将柴刀套上木棒放在手边。他数了数包袱里的肉干——只剩几条了。明天必须想办法打到猎物，否则撑不到有人烟的地方。
第三天清晨，许云峰在溪边发现了新鲜的蹄印。他循着痕迹追踪，在一处灌木丛后发现了饮水的獐子。这次他没有失手，箭矢精准地穿透了獐子的脖颈。处理猎物时，他小心地保存了肝脏和肾脏——这些是上好的药材，能补气血，獐子皮用处理狼皮的方法处理了，天凉了他就可以铺床或者当被子盖了。
傍晚，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轰隆隆，轰隆隆”，许云峰迅速撑开油布，刚固定好西角，暴雨便倾盆而下。终于下雨了，他蜷缩在油布下，听着雨点砸在布面上的闷响。湿气渗入骨髓，他取出装獐子油脂的小瓶，抹了些在关节处——这是防风湿的土方。
雨停后，许云峰发现米袋有些潮湿。他赶紧摊开晾晒，但还是有几粒米己经发霉。少年心疼地挑出霉变的米粒，忽然想起现代的时候爷爷说过的话："霉变的粮食宁可饿死也不能吃，那黄曲霉毒比砒霜还厉害。"他咬了咬牙，将发霉的米粒埋入土中。
又过了三天，许云峰的嘴唇干裂出血。水囊己经见底，他循着鸟鸣找到一处隐蔽的水洼。水很浑浊，他从包袱里取出最后一点明矾投入水中，待杂质沉淀后，又投入几片蒲公英叶子消毒。水依然苦涩，但至少不会要命。
夜晚，许云峰梦见了爷爷。老人正在教他辨认草药：“白芷祛风，黄连清热，当归补血...”他伸手去抓老人的衣袖，却扑了个空，惊醒时发现脸上满是泪水。月光冷冷地照在空荡荡的荒野上，只有他的包袱静静地躺在身边。
天亮后，许云峰爬上一处高坡。东方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片绿色。他揉了揉眼睛，生怕是幻觉。但当晨风吹来的气息时，许云峰确定那不是错觉——那里有活水，有生机。
少年整了整包袱，将拿出一块肉干含在口中。十五岁的背影在朝阳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倔强。他迈步向东方走去，一步，又一步，走向那片未知的绿色，走向或许存在的希望。
许云峰走了整整一天，脚下的泥土逐渐变得，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水汽愈发明显。傍晚时分，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前方岩石的缝隙间，竟蜿蜒着一条细如银丝的溪流。
少年跪下来，颤抖着捧起一捧水。水珠从他指缝间漏下，在夕阳下折射出碎金般的光芒。
许云峰喝饱了水，躺在溪边的岩石上，感受着久违的清凉渗透全身。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将整条小溪染成了流动的金色。他望着这景象，要不今晚在这里扎营休息，少年坐起身，环顾西周。
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抗议。许云峰这才想起自己己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目光落在溪边几株野草上。作为从小生活在农村的中医，他认得那些是可食用的野菜，但光靠这些远远不够。
正当他弯腰采摘时，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几只蜜蜂从他头顶飞过，朝着溪流上游的方向飞去。许云峰的眼睛亮了起来——有蜜蜂就意味着有蜂巢，有蜂巢就意味着...
“蜂蜜！”他脱口而出，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许云峰立刻收拾好行装，沿着溪流向上游追踪那些蜜蜂。他的爷爷曾教过他，追踪蜜蜂要在清晨或黄昏，这时它们飞行的高度会暴露出蜂巢的距离——如果蜜蜂飞得低，蜂巢就近；飞得高，则远。
这些蜜蜂飞得不高不低，许云峰估计蜂巢应该在一里左右的距离。他小心翼翼地跟着，不时停下来观察蜜蜂的飞行路线。随着深入，溪流两旁的植被渐渐茂密起来，与山下干旱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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