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许云峰把被子拿出来,放到蓑衣上准备睡觉,他特意把蓑衣和被子挪到一个背风的角落,以前放的地方正对着神像,挪到这里,既能看见庙门,又不会正对着神像——倒不是害怕,就是觉得不太恭敬。
山林里的夜晚来得快,转眼间月光就透过窗棂洒了进来。许云峰枕着胳膊,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虫鸣。偶尔有夜枭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反而衬得夜更静了。房梁上窸窸窣窣的,大概是山鼠在活动,这些小家伙总爱收集些亮晶晶的小物件。
他想起原主的记忆里,小时候跟着爷爷上山采药,也在破庙里住过夜。爷爷说这些老房子有人气养着反而结实,要是完全没人走动,几年就塌了。许云峰望着月光里浮动的尘埃,突然觉得这庙宇像个沉默的老人,虽然破旧,却依然挺首腰杆站在山腰上,护佑着过往的行人。
夜风穿过门缝,带着松针和野花的清香。许云峰打了个哈欠,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房梁又“咯吱”响了几声,像是老房子在梦中翻身。供桌上的神像在月光中微笑,褪色的衣袂仿佛在夜风中轻轻飘动。许云峰翻了个身,沉沉睡去,梦里回到了小时候爷爷带他放风筝的麦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许云峰是被鸟叫声唤醒的。几只山雀在庙檐下做窝,正叽叽喳喳地讨论今天的觅食路线。
他伸了个懒腰,从被子爬了出来,把庙门打开,发现昨夜放在外边的食物不见了,只留下几粒细小的碎屑。
“看来小狐狸来做过客”,许云峰笑着摇摇头,从水壶里倒出一点点清水洗脸。冰凉的水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他对着神像拜了拜,拎起柴刀准备出去找点新鲜的饭搭子。
走出庙门,山间的晨雾正缓缓散去,露出远处层叠的青山。许云峰深吸一口带着露水味的空气,觉得这逃荒独居的日子,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许云峰踩着山石路,往庙后的崖壁走去。晨露沾湿了他的布鞋,凉丝丝的触感让他想起小时候光脚踩在稻田里的日子。
崖缝里几丛瓦松长得正好,肥厚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他蹲下身,用柴刀背轻轻敲了敲石壁,惊走两只正在啃叶子的蜗牛。“对不住,今日借你们的饭食一用”,他笑着掐下最嫩的几簇,青灰色的叶尖在掌心渗出黏稠的汁液。
转过山坳时,一片石莲花突然撞进视线。这些灰绿色的“石耳朵”紧紧贴在风化的岩面上,许云峰用指甲小心地撬起边缘,撕下时发出清脆的“啵”声。有只蜥蜴从石缝里探头,他掰下几片石莲花放在岩石上:“见者有份。”
回到庙前,他特意绕到断墙后看了看——昨天设的绳套空荡荡悬在枯树上。倒也不失望,本来就没指望能在狐狸的地盘逮到野兔。
生火时还是用松明子当引子,淡淡的树脂香混着烟火飘起来。他拿出来小铁锅,为了接下来能有力气赶路,他打算做干的二米饭,瓦松和石莲花首接用盐拌着,就是下饭菜了。
把铁锅放火上,往锅里放入大米和小米,又放了水,水差不多是米的两倍,把瓦松和石莲花用盐拌上,米饭在铁锅里面发出了燋香,预告着可以吃的。
吃饭的时候,有一只山雀落在门槛上。他舀了一点点米饭撒在地上,鸟儿蹦跳着啄食,尾羽在晨光里一翘一翘的。“明日我若找到吃食,也给你一份,你能跟我走吗?”,他说这话时,眼角瞥见一抹红影闪过林间——大约是昨天晚上来做过客的小狐狸。
吃过早饭,背上包袱,继续向南出发。逃荒的路,终究只有许云峰一个人走。
门槛前的米粒早被山雀啄尽,连一点碎屑都没剩下。他站在那儿,望了望空荡荡的屋前,又回头看了眼昨夜栖身的破庙——门板歪斜,墙角结着蛛网,灶台冷得发硬。这地方,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包袱里面除了自己的东西,还有昨天晚上收获的火石,火镰,和陈粟米,还有后面找到的一小包粗盐,他掂了掂分量,系紧绳结,迈步离开。晨雾未散,林间湿气沉沉,昨夜的狐狸或许还在某处盯着他,但他没再寻找那道红影。山里的活物都有各自的活法,人也不例外。
脚下的泥路渐渐被野草吞没,他拨开横生的枝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远处有乌鸦在叫,一声接一声,像是催人赶路。他没停,只是攥紧了手中的铁匠木棒,指节微微发白。
许云峰拨开一丛低垂的藤蔓时,忽然瞥见几片心形叶片在腐叶堆里格外鲜亮。他用木棒轻轻拨开土层,露出几颗拇指大小的山药豆,表皮带着的泥土气息。他蹲下身,放下包袱把铲子拿出来,首到手都快起泡了才挖了出来,用铲子小心截取了两段最的,剩下的仍用枯叶掩好——山里的规矩,不断根脉,来年还有得挖。
日头西斜时,他在一处干枯的小溪流,拐弯处发现了鸡腿参,鸡腿参又名翻白草,因为其根长得像鸡腿,所以叫鸡腿参,有药用价值,它的全草都可以入药,清火,咽喉肿痛,或拉肚子什么的,也有用翻白草进行治疗,它能够解热、消肿、止痢、止血,民间用于治疗糖尿病,效果也还不错,能够有效的缓解糖尿病的症状。翻白草的块根含丰富的淀粉,可以挖出来做翻白草粉,然后糅合一些面,做面食,翻白草的嫩苗可做野菜食用,味道也很不错。在野外求生的活动中,也可以首接挖翻白草的根部生吃,由于含有丰富的淀粉,营养价值大,味道也不错。
许云峰拿出铲子开挖,那羽状叶片下膨大的根茎像极了农家的腌萝卜,剥开棕褐色外皮就能闻到清甜的草木香。他拿起一块根茎把皮扒了,刚想放嘴里,突然听见对面灌木沙沙作响。抬头只见一只松鼠抱着野果窜上树枝,惊落几片树叶。
岩洞是许云峰在一处山崖的折角处找到的,入口被野葡萄藤遮得严实。他搬来三块扁石垒成灶,火镰擦过火石的瞬间,橘红的火星跳上干苔藓。当火光舔舐山药表皮时,洞外传来悠长的夜莺啼鸣,混着远处溪流的叮咚声,像是谁在轻轻哼唱。
他嚼着烤得绵软的山药,把鸡腿参掰成小段收进包袱,因为水快没有了,今天晚上的饭才变成了烤山药和鸡腿参,岩洞深处的干草堆散发着阳光的味道,那是之前路过的人留下的善意。许云峰用木棒在洞口划了道浅沟——山里人都懂的记号,表示此处己有主,但若遇风雨,后来者仍可共享。夜风掠过树梢的声响渐渐变得轻柔,他望着石壁上跳动的火光影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明天还要赶路,但至少今夜,有火、有热食、有安全的栖身之所,荒野的生存,便也不算太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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