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头子我没看错人，你既然敢，那便表明本心。”
守阁老佝偻的脊背难得挺首了些，青铜面具下漏出几声含糊的轻笑，浑浊的眼珠在凹陷的眼窝里微微发亮。
“等等！”王天一突然暴喝，鎏金长枪狠狠杵向地面，震得整座殿宇嗡嗡作响。
十五岁的少年仰着棱角分明的下颌，金色灵力顺着枪杆蜿蜒而上，在枪尖凝成锐利的锋芒：“这小子若是说的都是真话，你们又该如何？”
守阁老枯瘦如柴的手指着腰间银铃，发出细碎的响动：“哦？小娃娃也敢跟老头子我讨价还价？”
他忽然凑近，面具上的饕餮纹几乎要贴上王天一鼻尖：“这样吧，你提个要求，只要不过分，老头子我都应你就是了。”
王天一嘴角上扬，“这小子若是真的做到了——我要总阁的那块SS级蛟龙的蛇骨，还有玄冰陨晶！
那块极北之地万年所形成的玄冰，与天外陨铁所合成的那块，正好这小子的明河折扇断了，有了这些材料，我便给你弄一把更好的，守阁人，你可敢？”
“极北玄冰与天外陨铁合成之物……”
西北太上长老的白胡子剧烈颤动，枯槁手掌紧紧攥住座椅扶手，“那玄冰陨晶乃天地初开时的至寒之物，莫说总阁密库，便是上界诸神也未必有第二块——”
话音未落，却见守阁老佝偻的脊背突然绷首，青铜面具下漏出两声暗哑的低笑。
满殿长老皆倒吸凉气。
SS级蛟龙蛇骨己是可遇不可求——那等妖皇级存在，便是御灵阁总阁千百年来也只猎杀过三条。
而那玄冰陨晶……有记载以来唯有上古悟灵者在极北冰渊见过一次，其性极寒极坚，传说能冻碎半步SS级悟灵者的法宝。
“好！老头子我应下便是！”守阁老突然拍案而起，震得案几上的青铜烛台剧烈摇晃，幽蓝魂火在空眼眶里明灭不定，“这玄冰陨晶老头子我手中刚好有一块——他若能过了溯心弦，两样宝贝一并捧给你们！”
王天一转身时鎏金长枪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十五岁的少年忽然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别给本阁主丢脸。”
他指尖快速在叶辰掌心画了道隐匿符，眼底金芒稍纵即逝，“奖励给你申请了双份——SS级蛟龙的骨头做扇骨，玄冰陨晶铸扇面。”
少年忽然伸手按住叶辰后颈，掌心灵力如冰锥刺入脊椎：“但给我记清楚——”
他指腹碾过对方后颈凸起的骨节，声音很轻，“溯心弦会钻进耳道啃食脑髓。
若觉得疼就咬碎这枚玉简，本阁主的隐息术应该能撑住老家伙十息。”
说罢他退后半步，鎏金长枪在月光下划出冷冽弧光，枪尖挑起叶辰下颌：“不过你最好给我争气些——”
少年嘴角扯出一丝苍白的笑，恍惚间还带着几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沈清欢欲言又止，艳红色的美甲在空中虚抓了两下，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她俯身贴近叶辰耳畔时，发间的血腥味混着草药香涌进鼻腔：“撑住。”
短短两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叶辰仰头望着穹顶摇曳的烛火，喉结滚动咽下满眶酸涩。
掌心掐进掌心的月牙伤口再度渗出血珠，在青砖上绽开妖冶的红梅。“来吧，我准备好了。”
他扯动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发颤的尾音却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守阁人干枯的手指捻着溯心弦，蛊虫振翅声如同指甲刮擦铜镜。
浑浊眼珠在凹陷的眼窝里转了转，突然手腕一抖将蛊虫抛向空中。
金色光网轰然落下的瞬间，叶辰猛地闭上眼——冰凉的触感顺着耳道钻入，像是千万只蚂蚁啃噬着脑髓。
“啊！”撕心裂肺的嘶吼震得殿内烛火骤灭。叶辰蜷缩着跪倒在地，指甲深深抠进青砖缝隙，指节泛白到近乎透明。
溯心弦钻进脑内的剧痛让他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黑点，记忆碎片如同利刃，将他困在疯人院的血色夜晚与李婶倒下的惨状里反复撕扯。
“说！你都看见了什么！”
守阁老的喝问如重锤砸在天灵盖。叶辰蜷缩在光网中央，指甲抠进太阳穴却止不住脑海里翻涌的画面
——疯人院铁窗外摇晃的野蔷薇、老李在空中下棋的手指、李婶倒下时溅在《太虚剑典》上的血珠……这些画面突然被绞碎，化作妖兽利爪撕裂空气的锐响。
“我看见了……看见了花，看见草……”
他喉咙里涌出铁锈味，溯心弦在脑内振翅的刺痛让舌根发麻，“还有蓝天白云……不、不！”
突然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孔滑落，他看见自己颤抖的指尖沾满鲜血，“我看见妖兽冲了过来！李婶的血溅在我脸上，她的手还攥着半块没来得及煎的槐花饼……”
“我说的不是这些！”守阁老突然逼近，空眼眶里的幽蓝魂火几乎要烧穿他的瞳孔。
溯心弦突然发出尖啸，光网骤然收缩成茧。
叶辰眼前闪过林楚瑶挥剑时被血染红的裙摆、王宇隐息术失效前那抹歉意的笑，还有沈清欢发间始终不肯摘下的、染着药香的银蝶发簪。
这些画面突然被切割成无数碎片，在蛊虫振翅声中拼出他被拖进疯人院那晚的月亮——冰冷的、惨白的，像极了李常乐抱着母亲尸体时，落在他后颈的月光。
叶辰蜷缩在光网中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抠进砖缝里。
他原以为溯心弦不过是只测谎蛊，却没想到那冰凉的虫身钻进耳道后，竟像把生锈的钥匙，猛然拧开了记忆深处的铁闸
——疯人院里老李偷偷塞给他的半块芝麻糖、老道用树枝在地上画的太极图、书生吟诵《黄庭经》时漏风的齿音，全在蛊虫振翅声中碎成齑粉。
“啊！”他突然发出闷吼，太阳穴突突跳动。溯心弦不是在验证谎言，是在生吞活剥他的记忆！
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画面——林楚瑶替他挡下破晓一剑时，温热的血溅进他嘴里的咸涩；
沈清欢用治疗术给他续命时，指尖在他心口停留的温度；
还有李婶临死前，沾着槐花蜜的手抚过他脸颊的触感——全被这蛊虫翻搅出来，在脑内炸成刺目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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