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裹挟着寒意掠过街巷，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街边的小贩裹紧了粗布棉衣，呵着白气吆喝叫卖，蒸笼掀开的瞬间，白雾混着包子的香气弥散开来，又被寒风撕扯得七零八落。
折愧侧眸看向身旁的离。
她依旧是一袭黑袍，衣袂被风掀起，猎猎作响，却不见半分瑟缩。那张冷白的脸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愈发显得清冽，眉目如刀裁，唇色淡得近乎透明，唯有那双黑眸，深得像是能吞没所有的光。
折愧忽然伸手，指尖擦过她的袖角。
"冷么？"他问。
离斜睨他一眼，没答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前方——街角处，一个卖糖炒栗子的老汉正佝偻着背，铁铲在锅里翻炒，栗子壳裂开的脆响混着甜香飘过来。
折愧低笑出声。
他当然懂她的意思——杀手榜第二的离，寒影阁的阁主，怎么可能会怕冷？她这是在嫌他多此一问。
可他就是忍不住。
能这样和她并肩走在街上，听着市井的喧闹，看着她的侧脸，哪怕她一个字都不说，他也觉得胸腔里涨满了某种陌生的情绪，像是冬日里喝下的第一口热酒，灼得心口发烫。
以往的她总是独来独往，行踪诡秘，哪怕受伤濒死，也从不肯依赖任何人。而现在，她愿意让他站在身侧，愿意与他分享思绪，甚至……偶尔流露出几分真实情绪。
这让他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从白青霜那儿得出来的消息，"折愧刻意放慢了脚步，声音压得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你怎么看？"
离脚步未停，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暗纹，沉吟片刻才道："夜魔私自去寻夜鸦，白青霜控制不了，且明显不满。"她顿了顿，冷笑一声，"夜鸦虽己脱离幻月谷，幽冥司却还敢对她下手，说明这两家表面仍是盟友，但内里早己各怀鬼胎。"
折愧低声笑着："是，只是不知道幻月谷目前在里面扮演的什么角色。"
"白青霜说隼有个妹妹，却没见过，这事倒是有点意思。"离瞥了眼街边的酒肆，窗内灯火通明，江湖客推杯换盏，喧闹声隐约传来。
"这事确实有点意思，没见过，只能说明……要么他在保护他妹妹，所以不让外人见，避免麻烦，要么说明他妹妹见不了人。"折愧随着她的目光也看了一眼那酒肆，又看向她。
"不好说，原因可能有很多，情报太少，分析不出来，不着急。"离脚步未停，没有解释太多，向着红楼的方向走去。
折愧依旧跟在身侧，见她在红楼门口停下，知道她要去找叶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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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进入红楼时，正巧叶絮在招呼客人，见到她来赶紧走过来，刚好看到跟着她一起进来的折愧，愣了愣，上次不是说…
"带路。"离瞥了叶絮一眼，缓缓吐出两个字。
叶絮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又默默看了眼她身侧的折愧，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往二楼走去。
"要叫北泽来弹琴吗？"叶絮小声问，"他说学会了一首新曲子，等你来了要弹给你听。"
离猛然想起上次的场景——她和叶絮喝了一夜的酒，北泽弹了一夜的曲，最后琴弦都断了一根。
"不用了，去你屋吧。"离摆摆手，暗自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折愧，朝着叶絮的屋子走去。
折愧皱着眉跟上去，总觉得她们之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
进屋后，三人各自落座，却没人开口说话。叶絮起身给三人倒了茶，看见折愧一首似笑非笑地盯着离看，心里有些不明白什么情况。
"今日过来怎么不用北泽做掩护了？"叶絮想了想，觉得这个话题的危险性比较低。
"……"离听到这话，无奈地扫了她一眼。
这话她要怎么回答？
叶絮收到她的眼神立刻识相的闭了嘴。，眼中却有些不解——难道问错了话？
她手中的团扇摇得更快了。
"上次我让你帮我订的面具到了吗？"离喝了口茶，随意地问道。
"到了到了。"叶絮见她开口说话，心里松了口气，连忙起身去拿，双手将面具递给她。
离接过来随意的看了眼，和之前那个一样。
"你之前的那个面具呢？"折愧看见面具有些诧异。
"跟血刀打的时候碎了，没捡。"离的手指摩擦着面具边缘，"本来后面都不打算要面具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让叶絮重新找人定做了一个。"
离将面具放在桌上，看向叶絮："我们得到了一些消息，说来话长，就不说了。密切关注幽冥司的消息。"
她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幽冥司的司主自称隼，你听过吗？"
叶絮还没从她那"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状态回过神，听到提问愣了愣，想了一会才摇摇头："从未听过。"
离沉吟了片刻，手指敲了敲桌面："嗯，关注一下。还有，他还有个妹妹，其他的不知。"她顿了顿，"我怀疑他点名要我作为容器是因为他妹妹，你给云凌传个信，他如果有消息通知我。"
折愧听到这话瞳孔猛地一缩——她刚才可没跟他提过这个猜测！但转念一想，她让叶絮联系云凌而不是亲自去，又让他心里舒坦了些。
离又侧头看向折愧："走了，去玄灵谷。"
折愧霍然起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回头冷冷地扫了叶絮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不爽。
叶絮看着他们离开，回想着折愧临走前的那个眼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两人…什么情况？
不是说以后都不提他了？今儿个怎么还亲自带来了…还似乎生怕他知道上次在这里过夜的事？
叶絮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哎…阁主就是阁主…让人摸不透啊。”
随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的褶皱，扭着腰风情万种的下楼开始招呼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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