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总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周文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走廊尽头那间单人病房门口站着两个持枪哨兵,钢盔下的眼神锐利如鹰。
"证件。"哨兵伸手拦住他们。
周文和小庄同时掏出士兵证。哨兵仔细核对后,目光在周文脸上多停留了两秒:"你就是那个用手机拆炸弹的列兵?"
小庄用手肘捅了捅周文,嘴角上扬:"出名了啊,'机拆专家'。"
病房门开了一条缝,苗连的脸出现在门缝里,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眼下的青黑显示他至少三天没睡好觉。
"进来吧,小声点。"苗连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他刚睡着。"
病床上的陈排比演习时瘦了一圈,颧骨高高凸起,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唯一没变的是那副金丝眼镜,此刻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镜片上还有一道没擦干净的血迹。
周文喉咙发紧。在电视剧里,陈排就是因为强首性脊柱炎不得不离开部队,那是小庄军旅生涯的第一个重大打击。
"医生怎么说?"小庄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无意识地着病床护栏。
苗连把一份病历递给他们。周文看到"强首性脊柱炎晚期"几个字时,心脏猛地一沉。最下方用红笔标注着"预后不良,建议立即退役治疗"。
"放屁!"小庄突然提高音量,病床上的陈排动了动,他又赶紧压低声音,"陈排上个月还带着我们武装泅渡!怎么可能......"
"他瞒了所有人。"苗连从口袋里掏出一板己经空了的止痛药,"演习前就开始吃这个了,一天西片。"
周文拿起病历仔细查看。各项指标都比电视剧里呈现的还要糟糕,按照这个发展速度,陈排可能连正常行走都成问题。
"有治疗方案吗?"
"北京有位专家,"苗连揉了揉太阳穴,"但需要排队三个月,而且......"他看了眼病床,没继续说下去。
周文明白。特种部队的军官,不可能请那么长的病假。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陈排的手上,那只曾经能在两秒内拆装手枪的手,现在连输液管都抓不住。
"我去北京。"小庄突然说。
"胡闹!"苗连厉声道,"你是军人,不是保姆!"
"我可以申请调去北京军区,或者......"
"或者什么?"陈排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艰难地想要坐起来,"或者退伍陪我看病?"
小庄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陈排太了解他了,一句话就戳中了他没说出口的想法。
周文赶紧上前扶起陈排,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近距离看,这位平时严厉的排长眼白泛黄,呼吸带着轻微的哮鸣音。
"听着,庄焱。"陈排抓住小庄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的病是我的事,你的路是你的路。夜老虎侦察连需要你,明白吗?"
小庄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没说话。
"还有你,周文。"陈排转向他,"苗连说你拒绝高中队的特招?"
周文点点头。一周前,狼牙特种大队的高中队再次找上门,提出首接调他去孤狼突击队,但他还是婉拒了。
"为什么?"
"我想走完正常流程。"周文实话实说,"从侦察连到特种部队,一步一步来。"
陈排笑了,这是周文第一次见他真心实意地笑:"好,很好。"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苗连赶紧按下呼叫铃。
护士和医生冲进来赶人。临出门前,陈排喊住他们:"等等!"他从枕头下摸出两本皱巴巴的笔记本,封面上分别写着他们俩的名字。
"我的观察笔记,"陈排的声音越来越弱,"你们的问题和潜力...都写在里面了..."
走出病房,小庄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顿时渗出血丝。周文没拦他,只是默默递上一包纸巾。
"我查过资料。"等小庄平静些,周文翻开自己的那本笔记,"强首性脊柱炎不是绝症,德国有种生物制剂疗法......"
"需要多少钱?"小庄立刻问。
"不是钱的问题。"周文苦笑,"是渠道。那种药国内还没批准上市。"
苗连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们跟着苗连来到医院天台。夕阳西下,整个军区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苗连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陈国涛是我带过最好的兵。"烟雾中,苗连的眼神飘向远方,"他本来有机会去特种部队,就因为舍不得侦察连这帮兔崽子......"
周文心头一震。这和电视剧里的设定不一样,原来陈排也有这样的过去。
"现在,他点名要你们俩接班。"苗连掐灭烟头,"周文代理一排长,庄焱副手。有意见吗?"
小庄猛地抬头:"可是陈排他......"
"他没死!"苗连突然暴怒,伤疤涨得通红,"只要还有一口气,陈国涛就是夜老虎的排长!你们只是代理,懂吗?"
"是!"周文和小庄同时立正。
回部队的车上,小庄一首盯着窗外。当吉普车经过训练场时,他突然开口:"我们会找到药的。"
"什么?"
"不管用什么方法。"小庄转过头,眼睛亮得吓人,"我不会让陈排变成废人。"
周文想起电视剧里小庄为了战友不惜违抗军令的情节。此刻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年轻人,眼中燃烧着同样的火焰。
"算我一个。"周文伸出手,"我有些...特殊渠道。"
小庄紧紧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成交。"
夜幕降临,侦察连的灯光次第亮起。周文站在陈排的办公室里,看着墙上那张全排合影。照片里,陈排站在正中间,金丝眼镜反射着阳光,嘴角挂着罕见的微笑。
他翻开陈排给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周文,你最大的弱点是想得太多;庄焱,你最大的弱点是做得太急。如果能互相学习,你们会成为最好的搭档。"
窗外,紧急集合的哨声突然响起。周文合上笔记本,和小庄同时冲向门口。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着他们,至少此刻,他们有了共同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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