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黑夜里的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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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黑夜里的暗涌

 

光屏上冰冷的分析数据在林穗岁脑海中汇成清晰的画面。顾和平的焦虑和思念都指向西北——那个“向阳农场”,那个着齿轮的父亲。他贴身藏着的那件东西,虽然能量反应远不如完整的齿轮或铜钱强烈,但那种同源的波动骗不过系统。那是“龙窑密件”的一部分?还是与之紧密相关的信物?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如石的顾和平,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交叠的双手缓缓松开,右手极其隐蔽地、仿佛只是无意识地探入自己左侧胸口的衣襟内侧。动作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若非林穗岁此刻感知全开,根本无从察觉。

他的指尖在衣服内侧摸索着,然后,一个比一元硬币略小的、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片被他小心翼翼地捻了出来。那东西颜色深暗,边缘带着磨损的痕迹,表面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刻痕。在昏黄顶灯几乎无法触及的衣襟阴影下,它毫不起眼。

顾和平没有将它完全拿出,只是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它的一角,让它在指腹间轻轻转动、。这个动作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性,一种近乎虔诚的眷恋。他低垂的目光落在指尖,冰冷的金属碎片与他温热的皮肤接触,仿佛成了他与遥远父亲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联系桥梁。

那份压抑在沉默外表下的汹涌思念,在这一刻,通过这细微的动作,无声地流淌出来。车厢里嘈杂的背景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他指尖与金属片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和他压抑呼吸声。

林穗岁清晰地“看”到,当顾和平的指腹过金属片某个特定位置时,他指尖周围的生物电信号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峰值,同时,他贴身口袋里的那枚金属碎片,与林穗岁手腕上的铜钱之间,产生了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能量共振!像黑暗中两颗遥远的星辰,隔着亿万光年,被无形的引力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检测到瞬时能量共鸣!】

【源:目标贴身物品(金属碎片)与锚定物品(红绳铜钱)。】

【共鸣频率:与“龙窑密件”核心波段部分重叠(17%)。】

【目标状态更新:情绪峰值(思念)瞬间达到92%,伴随短暂神经松弛(压力激素水平下降)。】

这瞬间的共鸣极其短暂,如同幻觉。顾和平似乎毫无所觉,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指腹的动作变得更加缓慢、更加用力,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捂热,将那份无法言说的担忧和思念都刻印进去。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沉浸式的之后,顾和平的动作猛地一滞!他像是突然从某种温暖的幻境中被冰冷的现实惊醒,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猎豹。他捏着金属碎片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迅速而警惕地将那小小的碎片重新塞回贴身口袋的最深处,还下意识地用手掌按了按胸口,确认它被严密地遮盖住。

做完这一切,他猛地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沉郁和思念,而是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近乎实质性的警惕,闪电般地扫视整个车厢!他的视线快速而精准地掠过每一个沉睡或半睡的身影,掠过车厢连接处模糊的人影,掠过行李架的阴影……

最后,那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毫无预兆地、首首地落在了林穗岁脸上!

林穗岁在他抬头扫视的瞬间,就己闭上了眼睛,呼吸调整得均匀而绵长,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完全是一副沉睡的姿态。她甚至让肩膀随着车厢的轻微晃动而自然起伏。

顾和平的目光在她“沉睡”的脸上停留了足有两三秒。那目光冰冷、审视,充满了探究和一种被窥视的恼怒。他似乎在确认,刚才那瞬间被注视的感觉,是否真的来自这个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南方女知青?还是仅仅是自己高度紧张下的错觉?

车厢里,只有车轮碾过铁轨的哐当声,平稳而单调。钱红兵发出轻微的鼾声,李素芳换了个姿势,罗卫国的鸡笼里传出几声迷糊的咕咕声。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平静。

顾和平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放松下来,锐利的目光也一点点敛去锋芒,恢复成那种深潭般的沉静,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和深深的疲惫。他重新垂下眼睑,双手再次交叠放在膝盖上,仿佛又变成了一尊沉默的雕塑。

林穗岁闭着眼,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移开。她依旧维持着均匀的呼吸,但后背的肌肉在衣料下微微绷紧又缓缓松开。虚数空间的光屏在她意识中无声闪烁:

【目标警惕性:极高。】

【初步接触风险:显著提升。】

【下一步建议:保持静默观察。优先建立非威胁性关联(如:共同劳动、学习小组)。】

时间在车轮的节奏中悄然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一首紧贴着车窗的苏明兰,大概是姿势实在难受忍耐到了极限,又或许是顾和平刚才那瞬间的异常惊动了她。她终于忍不住,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委屈,小声地、几乎是气音地抱怨了一句,打破了这沉重的寂静:

“顾和平……顾和平……我腿麻了……这椅子……太硬了……硌得骨头疼……”

顾和平没有立刻回应。阴影中,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关节再次微微泛白。

窗外,漆黑的戈壁滩上空,一轮冷月无声地爬升,将清冷如霜的光辉,吝啬地涂抹在疾驰的列车外壳上,也涂抹在车厢内一张张沉睡或清醒、满怀希望或深藏秘密的年轻脸庞上。

车轮碾过钢轨的声响,在这片亘古的荒凉中,固执地奏响着一曲属于这个特殊时代、特殊人群的、混杂着憧憬与未知的命运交响曲。而在这交响曲的深处,一些无声的暗流,正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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