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风波看似平息，但林婉心中的怒火和对母亲的失望并未完全消散。
更让她揪心的是小青，那丫头昨晚被母亲那样安排，此刻不知该有多惶恐不安。
用过早膳，林婉便让其他丫鬟都退下，只单独唤了小青进来。
小青几乎是挪着步子进来的，头垂得极低，双手紧紧绞着衣角，肩膀微微发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
林婉看着她的样子，试探性地问道：“小青，昨晚的事儿，是我娘指使你做的？”
小青闻言，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小姐！奴婢……奴婢知错了！求小姐责罚！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别赶奴婢走……”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地毯上。
林婉看着小青这副模样，心头一阵酸涩，哪里还生得起气来？错不在她，错的是那个自以为是的母亲！
“起来！跪着做什么？” 林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但语气并不严厉。她伸出手去拉小青，“快起来说话！”
小青不敢违抗，颤巍巍地站起来，却依旧低着头，不敢看林婉的眼睛，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林婉叹了口气，拉着小青的手，让她在自己旁边的绣墩上坐下，小青如坐针毡，半边身子都不敢挨实。
“看着我，小青。” 林婉的声音放柔了许多。
小青怯生生地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对上林婉清澈而温和的目光，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和鄙夷，只有……心疼和无奈？
“傻丫头，” 林婉拿起自己的帕子，轻轻替小青擦拭脸上的泪痕，“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错不在你，是我娘……她老糊涂了。”
小青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婉。小姐……小姐竟然不怪她？还……还说是夫人的错？
“夫人她……” 小青嗫嚅着，不敢说下去。
“我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给了你什么。” 林婉的目光扫过小青，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她那些话，你一个字都别往心里去！什么伺候世子？什么通房？简首是荒谬透顶！”
她握紧了小青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是我的人，从林家跟着我嫁到王府，就是我在这府里最信任、最亲近的人！”
小青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次不再是恐惧，而是巨大的委屈和感动涌上心头。
“听着，小青，” 林婉的声音无比认真，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你就踏踏实实地跟着我，只要我林婉在一天，就罩着你一天！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谁也不能欺负你，谁也不能再让你去做那些你不愿意的事！明白吗？”
“小姐……” 小青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拼命点头。
林婉看着她，眼神更加柔和，带着对未来的一丝憧憬和承诺：“你现在还小，好好跟着我学本事，多看多学，等你再长大些，遇到真正喜欢你、你也喜欢的、靠得住的好人，我就风风光光地送你出嫁！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让你堂堂正正地做正头娘子，过自己的好日子去！”
这番话，如同惊雷般在小青耳边炸响！不是通房，不是妾室，而是……堂堂正正地出嫁？
做正头娘子？还有嫁妆？这对于一个从小被卖为奴、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为奴为婢的小丫鬟来说，简首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巨大的冲击和难以置信的狂喜让她彻底懵了，呆呆地看着林婉，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傻丫头，听懂了吗？” 林婉看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小……小姐……” 小青终于反应过来，巨大的幸福和感激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猛地从绣墩上滑下来，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是心悦诚服、感激涕零地磕头：“小姐大恩！奴婢……奴婢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小姐的恩情！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小姐！绝不离开小姐半步！”
“起来起来！又说傻话！” 林婉连忙把她拉起来，“什么做牛做马？你是我的人，自然要过好日子！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跪了，听见没？” 她故意板起脸。
“是！是！奴婢……小青记住了！” 小青破涕为笑，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千斤巨石瞬间被搬开，整个世界都明亮温暖了起来。
她看着林婉，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依赖和忠诚，小姐待她，恩同再造！
林婉看着小青眼中重新焕发的光彩，心中也松了口气，同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要守护的，不仅仅是腹中的孩子，还有身边这些真心待她的人，母亲那套陈腐的观念，在她这里，行不通！
她轻轻拍了拍小青的手：“好了，别哭了，去洗把脸，把我娘给你的那个……东西，找个地方烧了，或者扔了，别留着碍眼。”
小青脸一红，连忙点头：“是！奴婢这就去！” 她像只卸下了重担的小鸟，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看着小青离去的背影，林婉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眼神复杂。
这个时代对女性的桎梏，比她想象的更深。
但至少，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她要为自己，也为身边在意的人，撑起一片不一样的天空。
母亲粟云……或许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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