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摩…”
樱月千彦怔怔地望向下方那惊世的坑洞,心境如一尘不染的纸一般雪白。
不是因为此刻他有多么的平静,而是他已经放弃了自已思考的权利。
与从者的生离死别,朝夕相处伙伴的逝去。
这是…这个残酷战争教给他的第一课。
“消失在了光芒之中啊…名为‘爱’的神祇。特地往拆迁区跑,只为不伤害到更多的人。真是的真是的…真是一个傻到可以的小姑娘啊…”
空洞的声音凭空响起,少年忙扭头去看,那里空无一物,而声音的发出者却轻笑着,泰然自若的从他身后的断壁残垣中走出。
“‘此鞭只打【八部正神】,本来只是想尝试一下,看来这个灵基状态下的我果然能够做到将特攻对象转变为全体【神性】持有者呢!嗯,不由得想让我好好夸耀一下自已了,呵呵呵…”
少年惊惧,又回身看向身后之人。
只见那人,衣着红绫玄墨翠缎服,身披阴阳无极飞鹤氅,脚蹬乾坤鎏金步云履,腰绑珠玉紫金宝鞶革?。头服碧冠,领别法器,于此观之,自成一番造化!
不过,男子右手中所持的那个极具现代风格的纸质咖啡杯,却为他整体的气质带来了一些突兀的割裂感。
“你是…从者吗?“少年颤抖着,但还是鼓起勇气,毅然的选择面对对方。
而紧接着,少年猛的望向了男子左侧怀中半抱的那个黑色的木杖:其上有八十四重符印,每一道法纹中都蕴含着极其深邃的奥秘,长杖中散发而出的神威,令人敬畏,令神恐惧。
而就是这样的一件法器,夺走了那名怀有深邃爱意的弓兵的性命。
“这是!…”
“没错。”男子微笑着,率先回答了少年的问题。他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又随手将纸杯抛向了身后。“自我介绍还是很重要呢,那么就简要说明:我乃此次圣杯战争顺应召唤而来的从者(Servant),职介(Class)为术士(Caster),如你所见,是【坠神之人】。”
还没有给少年反应的时间,术士的问题便接踵而至。“你看上去很不一样,你的从者呢?”
少年一愣,以为是对方故意想要嘲讽惹怒自已,但深深的无力感,让他不得不强压下自已的怒火。
“她…刚刚已经被你杀死了!…”
“不。”术士果断的否定了少年的回答,并且富有深意的轻笑了一下,而这也使得少年在生气的同时感到了一分奇怪。
“我说的,不是那个伪弓兵(Fake Archer)啦。”
术士的眼眸微微偏向一旁。
“而是那边的那个,不在常规之中的额外之灵(Extra)。”
话音刚落,就见那道白色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穿透大气的屏蔽,而她所攻击的目标,正是站在原地,不紧不慢等待对方袭来的术士。
狠狠撞击地面的声音传入少年的耳中,激起的烟尘让他意识到了对方的到来。在那雾霭之中,缓缓起身的少女挡在了他的身前。而本应被命中的术士,此刻也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矮墙边,一脸平静的望向二人。
“没事吧,御主?”占星者问道。“在结界解除的第一时间我就赶过来了,很抱歉没有第一时间在您身旁保护您。”
占星者的目光不敢离开术士,于是侧过身子向少年询问。
“刚刚我在来的路上都没有感知到Archer的魔力,她人呢?”
少年脸色一沉,没有说话,而看到他这个反应,占星者也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毕竟刚才,她也看到了那如同“神迹”般的攻击直直落向了弓兵离开的方向。
“这样啊…没有挺过来吗?”
占星者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已不能再将多余的负面情绪传递给自已的御主,于是她转而看向了不远处的术士。
“你说你是Caster吧。”少女问道。“你来此有什么目的?你的御主又在哪里?”
“别紧张,只是为了确认一些事情,所以特意想要请你们去聊一聊。”术士微微躬身。“至于我的御主,等你们到了目的地后自然就能见到他。”
“目的地?”占星者听闻,直接摆出了警戒战斗姿态。“一个魔术师,而且还是参加圣杯战争的,以消灭敌方御主为目标的魔术师,会请我们去的地方,想必就是他的魔术工坊吧?若是我们像是现在这般贸然前往,你们岂不是可以直接瓮中捉鳖?”
“我方并没有恶意,坦白来说,我等参加这次战争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夺得圣杯。”
“不为夺取圣杯?”占星者反而起了疑心。“别开玩笑了,所有参加圣杯战争的魔术师的目的,或是为了求取根源,或是为了获得财富,无论如何,圣杯(许愿机)永远是他们的第一目标。你说你对其毫无兴趣,这一点实在不能让人信服。”
“确实,很少有从者能真正像我这般无欲无求,这或许也是我的御主选择召唤我的原因之一。”术士无奈的耸了耸肩。“我的御主是一位强大的魔术师,强大到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他要追求的是更为宏大的理想。是【探究】,而并非【夺取】。圣杯那种无用之物,早就被他抛掷脑后了。”
“你说…无用?…”
“Astrologer?…”少年不禁流下了冷汗,眼前的少女身周围绕着寒冽的气场,空气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刺骨的程度。
“你把圣杯视为何物了?!”占星者怒不可遏,杀气直指对方。“吾等英灵,为御主而战,夺取圣杯,无论何人,都会有自已的愿望!…汝之言,同于弃吾之夙愿于粪土!”
“吾定要夺取圣杯!…吾…”
“看来御主的推断完全正确,真是的…身为英灵差点被人类比下去了,我还真是有点惭愧…”道士看向面前如同换了一个人,几近癫狂的少女,叹了口气,前伸出手。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来点硬的了。”
紫色的符文自占星者身后显现,但这种从死角而来的攻击却被她轻易发现并躲避开来。血色的瞳孔死死怒视着前方的敌人,在空中转动身形,便直直朝对方冲去。
“好快!”此刻的少女让少年感觉到有些陌生,虽然这个状态他之前在林家宅时便有所目视,但是其背后那深深的危险与恶意,那绝对是与少女魔力紧密相依的少年不可能感知不到的违和。
“是【污染】吧。”术士轻扬衣袖,从指缝间窥探占星者的身影。只见对方那势大力沉的一记爪击,在奔雷闪烁之际就划过了道士的胸膛,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可留在原地的,乃是如泡沫般一触即碎的虚影。幻影扭曲,其真身,则从另一维度出现在了少女侧翼。
术士的双手疾如鱼鹰,顷刻之间,少女的百会、大椎、命门、紫宫、关元五穴被点,手刀精准无误的斩中其廉泉之穴,迫使她张开了嘴。
“姜…子牙!”占星者怒吼道。
道士见状,从怀中掏出一粒小巧的药丸便塞入了对方口中,并在最后用手掌在其印堂处轻拍了一下。
“你…干了什么?”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以至于在遭受了一连串打击之后,少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些抑制你体内邪性的药。”术士仔细打量了一下占星者那洁白的瞳眸,随后像是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好了,这样子我就能毫无顾虑的将你们强行带过去了。”
“慢着!…”少年还想说些什么,却猛然发现自已的神经脉络变得不听自已的使唤,僵硬无比,无法动弹。查看原因,余光所睨之处,一圈金光在腰间流淌,深邃而古老。
“急急如律令…擒贼先擒王,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术士单手指向少年的方向,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你这家伙!…”少女微动,而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举动,便触发了道士所布下的天罗地网。金色的巨大法阵从天而降,如同镇压世界的绝掌,将少女狠狠拍进了地里。
“!”少年惊觉,但奈何自已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在一旁提心吊胆的看着。
“放心,我承诺过你们,不会让你们受伤的,要是你们一开始就乖乖配合,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术士将手放在另一只手上方。
“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之后就到了。”
相顾无言,少年眼睁睁地看着术士的双手慢慢闭合,周围的一切,缓缓隐匿于黑暗之中。
…
做完这一切,术士合着双手,转而望向不远处的一栋破旧楼房。
“结界吗?…看来除了我们,还有人也盯上了这孩子啊。”道士闭上有玄光漫转的眼睛,转过身。“但是现在不是增加敌对的时候,而且目的也已达成,还是让许家的收尾人员晚点过来吧。”
见证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在盯着那奇装异服的人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名为林耀文的男生瞪大双眼,慢慢转过身,背靠着墙面坐了下来。
刚才自已身边的二十余人,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恰好只剩他一人来不及逃脱,只得躲入这座破败的房子,赶上了方才少年与那怪人的交谈。
“什么玩意…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那种看上去会用法术的人有交集?而且他身边的那个女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恶!那种软弱无能的家伙,为什么能!…”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为这个抑郁空旷的破败之地更添上几分诡异。林耀文惊而转头看去,却只是看到一个已经被摔碎的玻璃瓶从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叮当作响着滚出。
“谁!谁在那里!”男生惊恐的呐喊。
但黑暗,就是一只以人类之畏缩情感为食的怪兽,吞噬一切,包括他话语的回音。
寂静,包裹着他的心,宁静到一度让他以为自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哈…哈…”男生尬笑了一下。“什么嘛,自已吓自已…”
“哦?是吗?…”
男生只看见一绺蓝发从眼前闪过,幽香中蕴含的致命被察觉,吓得他起身欲逃。
“放轻松…很快就结束了…”
女人的纤纤玉手抚上男生的脖颈,温润的动作却伴随着无穷的恶寒。
“哈…哈…”男生在绝望中喘着粗气。
而随着那只手猛然将他的脸向后一拽。
夜,重新陷入了,宛如亘古的宁静中。
…
“…”
少年陷落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召…”
少年寻求出路,却无处可去。
“召…唤…吧…”
少年头痛欲裂,但身体如同零落浮萍,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依靠的东西。
“召唤吧…”
“我…到底是什么!”
休止。
“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召唤!———”
“呃啊!”樱月千彦惊叫着从梦中醒来,魔音般的反复诵念仍然与梦魇一道纠缠着他的意志。
梦境与现实的界限,此刻在他心里已变的模糊不清。
“御主?”一直坐在一旁的占星者上前握住了少年的手,从表情来看,满是担忧以及对刚才少年突然坐起的惊恐。“您没事吧?”
“没事…”少年扶着额头闭上眼睛。“只是…一段意义不明的噩梦罢了…”
“可以和我说说。”占星者说道。“或许还会对您有所启发。”
“不必了…”少年努力控制着自已不去回忆刚才的梦,随即又将话题转回来到了如今的处境上。
“这里是…”少年环顾四周。典雅的装饰布满了整个房间,金杯银器姑且不论,红木制成的家具,野兽毛皮铺就的地毯。天花板被装点成星空样式,点点繁星之下,好若身处寰宇。而自已正躺着的四角架子床上,甚至还配有鲜艳的红色帷幕。这样的种种都能看出,房屋主人是个很有情调的有钱人。
“嗯,是许家的宅邸。”占星者沉沉说道。“也是术士的魔术工坊,在其【阵地建成】的职介技能辅助之下,凭我们的力量想要逃出这里可谓是难于登天。我刚刚已经试过了,周围都被设置了强力的结界,无法靠一般的外力破坏。”
“许家…”少年回想起了与术士的遭遇。“Astrologer,你没受伤吗?”
“嗯,我很好。”少女向少年讲述其中的原因。“在我被那个巨大的法阵击中的瞬间,我的身下随即也出现了另外一个相同的法阵。虽然看上去我受到了很大的冲力,但实际上却仅仅像是被一个绝对安全的安全气囊包裹,然后从空中坠落一般。”
“这样啊…”少年思考着。“那么Caster所言不虚,确实是抱着不伤害我们的想法来请我们就某些事情进行洽谈的吗?”
突然,少年想起了一件事。“香织呢?她安全到家了吗?还有观众们呢?”
“香织小姐已经被我安全护送到家了,请您放心,而至于您的观众们,他们…”
“他们都被我‘解决’了。”
大门毫无防备的被推开,两排人马整整齐齐地走了进来。在西装革履的庄严簇拥之中,红发男人向床上的少年打起了招呼。
“初次见面,看不出,两位的关系还不错嘛?”
少年与少女同时看向自已的手,因为占星者对自已御主的关心,此刻他们正十指相扣,两抹红云爬上双方的脸颊,使得他们慌忙松开彼此。
“真好啊,呐,Caster,我们以后要不要也这么来?”男人回头望向身后的术士。
“容我拒绝。”术士笑眯眯而又斩钉截铁的表示了对于该观点的否认。
“你就是Caster的御主吗?”占星者调整好自已的状态,为了不在对方的主场感到被动,于是主动开口道。
“显而易见吧。”许世修抬起右手,三个圆边筝形的令咒象征着他和从者的相性之合。“那就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许,名世修,现江陵市许氏家主,此次圣杯战争召唤出的从者职介为Caster。如你所见,我是个强大的魔术师。”
“就是那个权势滔天的许家吗?…”少年没有理会男人毫不谦虚的言辞。“你刚刚说观众们被你…那是什么意思?”
“啊啊,别想多了,我说的‘解决’是‘解决了你留下的烂摊子’。”男人摊手答道。“把你请过来,干涉了你的正常生活,那我自然得有所表示。我已经派我的秘书去疏散了你的观众们,并赔偿了他们双倍的票价。别介意,这些钱都由我来出,不会让你自已破费的。”
“谢谢您。”明明知道那是明目张胆的炫富行为,但少年还是诚心诚意的向男人表示了感谢,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已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所以,您找我来,是想要询问我有关于这次圣杯战争的某些事情吧?”
“显而易见,但你很聪明,要是我主动提起,恐怕你的主导权会被我牢牢的握在手上呢。”男人走向床前。“这次圣杯战争的主要问题,在于神代仿根源魔术礼装【思想盘】的异变,我们发现了一些无法观测的阴影,猜测是由于…”
“慢着。”少年突然打断了男人的自说自话。“我还没同意和你合作呢。”
“哎呀,我还以为你会更识时务一点。”男人露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抱歉我刚刚骗了你,就算你不主动提起,你现在的主导权也已经不再在你的手中了。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若是你不愿配合的话…”
男人从一旁秘书的怀中取出一沓档案,翻了几页。“情报上说,你好像有一个妹妹。”他抬眼,望向少年的眼神多了一分锐利。“我们倒是也不介意请她来这,喝杯咖啡…”
“你敢动她!”少年怒而起身,却被占星者拦下。她一直观察着对方众人的行动,先不说那数十个粗略估计也有典位实力的魔术师便已经使得少年无法应付,男人身后的术士实力则更是深不可测。
“御主,双方实力差距实在过于巨大,请您冷静一点。”占星者劝道。
“好啦好啦,都不要那么紧张,不过是玩笑罢了玩笑。”许世修一边笑着,一边压下了身边保镖警惕前伸,摆出战斗准备姿势的手。“看来我们这位贵客的性格,和他的朋友所言一致呢,是一位将家人置于第一位的人。”
“你什么意思?”少年压下怒气,问道。
“在此之前,我去拜访了你的好朋友。”许世修呵呵一下。“老实说,他那个医馆也太难找了一点,没想到半个世纪过去,居然从地上移入了地下。所以我就用了一点特殊的手段,强行‘打’开了他家的大门。”
“沈?你拿他怎么样了?”少年听闻大惊,赶忙逼问道。
“别紧张,我和他无冤无仇,自然不可能伤害他。”许世修微笑着表示。“只是问了些必要的问题和获得了许可而已。毕竟整个长亭街都快被他同化成自已的魔术工坊了,即便是我,也不敢轻易在其周围设置结界不是?”
说到这里,男人顿了一下,眼睑微眯。“虽然我也有办法让他不得不同意就是了…”
而此刻,少年最为关注的问题却是这个———
“沈他?居然是个魔术师?”
“哎呀,你还真是迟钝,还以为你很清楚的呢。”许世修表现的有些吃惊。“虽然很久没有联系,但是沈家和许家可是世交,沈家为医药世家,其地位在江陵可与掌管房产的许家与掌管金融的莲阳家不分伯仲。”
“只不过沈家在上一辈因为家主的原因,为探究【万愈】的根源而散尽家财,并就此转入地下,与世隔绝,至此不再面向权贵,只对穷苦百姓与部分魔术师开放,家族势力自然也就衰落了下去。”
少年则在对方的话语中敏锐的发觉到了另外一个要素。
“莲阳?那是谁?”少年问道。“我从小在江陵长大,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姓氏。”
“嗯,很正常。”许世修拉过一旁的一把凳子坐下。“一般市民姑且不论,就连【御三家】中的其他两家也只有历任家主和一部分长辈还记得他们。因为当年大火的原因,还留在江陵的人们大多是冲着重建发展来的年轻人,只有少数是有着土地情结的老人,那么悠久的历史自然也被逐渐淡忘了。”
“莲阳家本来就是从日本而来的异乡人,依靠强大的政治手腕掌握了江陵市绝大部分的金融业,可大概是近三十年前,突然就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我承认我们的动机不纯,但当派人去搜索他们的旧址之后,却发现那里似乎遭受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家主暴毙,家仆横尸,而家族唯一合法的魔术刻印继承人,也就是家主的女儿至今失踪不见。但值得一提的是,在莲阳家的密室中,我们察觉到他似乎正在做什么秘密的人体实验…”
“而且,那个实验体很可能已经脱离收容…”
“还有这样的一段历史…”少年感慨。
“这座城市,你所不了解的秘密还多着呢。”男人微笑着。“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让你快速的了解真相。”
“什么办法?”少年追问。
“那么…”男人拍了拍手,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
“先来召唤英灵吧!”
少年还一头雾水时,便有一名侍者从门外走入,她的手中抱有一个人头大小的檀木箱子。少年一眼便认定那个箱子是用来隔绝魔力的。但即便如此,它的内侧,则依然散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巨量术式波动。
侍者站定,在男人点头示意后,她伸手打开了箱子,一团蓝紫色的魔力雾气顿时蒸腾而起,围绕在了那件圣遗物的周围。
那个气息,极为杂糅,似是一体两面,以彰显其复杂的存在,恶意与善意交织,魅惑与博才并存。
雾气微散,少年细细看去,却不由得因疑惑而皱起了眉头———只见静静躺在盒子中的,居然是一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石头!
“什么?”少年奇怪。
“什么!”占星者惊讶。
而紧接着。
“什么!!!”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少年顺着声音看去,却惊奇的发现,发出慨叹的,居然是平日里看上去极具沉稳的术士!此刻的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箱中的那块石头,以至于忘了维持形象,嘴巴圆张,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哦呀,能够让Caster露出这个表情的,大概也就只有‘她’了吧?”许世修笑道。“这是前段时间我托人从日本带回来的圣遗物,不过【采集】的过程似乎出了一点意外,那块矗立在神社千年的【杀生石】的顶部因为操作不当而裂开了一道裂缝,虽说最后用魔术掩盖了痕迹,但谁又不知道未来的某天会不会崩解碎裂,从而放出压在其下的【大妖怪】呢?呵呵呵…”
“不行,绝对不行!御主,我不会同意这个提案的!”术士忙说。“为什么不事先和我说明对象?要是‘那个女人’被召唤出来,这次的圣杯战争一定会更加扑朔迷离的!”
“意见驳回哦,Caster。”许世修毫不客气的否决了道士。“那是你的主观臆断,毫无疑问的是,她的宝具可以看穿所有的【灵魂】,而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
“而现在,进行额外召唤的可能性也被我们找到了。”男人意有所图的看向少年,而这一眼神也被其敏锐地捕捉。
“是想让我召唤吗?”樱月千彦和男人四目相对。“这就是你要杀死Archer的原因吗?”
“没错。”男人平静的回答,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原本没打算干得那么激进,但是Caster的宝具能够无差别的锁定一切【神性】对象,就还是选择做的决绝一些。”
…
那这,就是她为此而死的理由吗?
少年回忆起弓兵的笑颜,但此刻,一切都成为了过往云烟。
“请不要为我哀伤,请继续【召唤】吧…”
“这是您的使命,也是拯救这场圣杯战争的唯一方法…”
弓兵的临终之言,究竟代表了什么?
自已的选择…究竟,又应该是…
…
“别开玩笑了,召唤英灵可不是儿戏。”占星者有些气愤的冲男人说道。“放着回路质量不谈,光是供魔问题就无法解决,怎么可能…”
“我答应。”
“御主!”占星者有些难以置信。但少年却下了床,毅然来到男人面前。
“我会召唤的,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了Archer…”
“在圣杯战争里动了感情可不好,不过也无妨,年轻人冲动一些也正常。”男人微笑着站起身。“那么,就请先移步到召唤场地吧?”
“没有这个必要。”
自木盒被打开的刹那起,少年脖子上的瓶型项链便开始躁动不安,当他将其解下时,仿佛是受到了某种吸引,链条从手中滑脱,直直冲向了不远处的【杀生石】残片。
而在接触到的瞬间,血红的液体从瓶口涌出,纵横流淌,以一种诡异的顺序绕成了一道法阵。
那是英灵召唤的阵法没错,可有经验的魔术师一眼就能看出,上面的符文给人以些许的违和感。
“古老的文字,和现代的完全不同,但确实能够召唤英灵…那个项链,是怎么一回事?”许世修端详着法阵,金色的魔眼努力尝试分析,却以失败告终。
“是父母的遗物。”少年说道,上前将项链又收回了怀中。“但这与召唤无关吧,恕我不展开细谈。”
“无妨无妨,你的隐私我不多过问。”男人笑道。“那么事不宜迟,赶紧开始吧!”
可术士又一次重申了自已的反对。
“不行!只有这个绝对不行!”术士大叫,顾不上任何礼节,直接冲了上来。“召唤出来的一定是和我一样的Caster吧!我绝对不能这样子面对’她‘”
“冷静哦,Caster———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就算我说了你也肯定不会冷静的吧?那么,我这里有一个更加有效的手段。”
男人抬起右手,令咒红光乍现,强大的魔力流动席卷,是绝对的命令发动!
“吾以令咒命汝!”男人的话语中还夹带着些许笑意。“不许动,也不许逃跑转移,留在这里好好的见证召唤仪式的完成吧!”
令咒爆发出的气场扫过术士的躯体,竟真的让他一动不动的立在了原地。众人哗然,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强大的魔术师居然会浪费一发令咒在这般无聊的命令之下!
“快快快,乘令咒的效果还没过,快召唤吧!”此时的许世修如同孩童一般幼稚的催促樱月千彦开始仪式。
“啊…好。”少年有些愣神,但随即便开始了吟唱。
“基为银与铁…”
少年全神贯注的调整自已的魔术回路,感受着自已与即将出现的那名从者之间的连接是否完善,而这样的集中度,也使他注定无法防御来自脑内‘声音’的侵蚀。
“落下吧…”
“落下吧…”
“落下吧…”
“头好痛…别再吵了!”少年不禁怒吼出声,他突然变得易怒,心境则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御主!”占星者发觉了异常,赶忙呼唤道。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来自于抑止之轮!…”
“【天河】之【伪善者】!”
众人大惊,因为这并不是他们记忆之中的英灵召唤咒语,只有男人皱起了眉头,看向少年的眼神愈发凝重…
激起的烟尘,蒙蔽了所有人的双眼,而当众人想要窥探所召唤出从者的真容之时,去发觉法阵的中央竟空无一物!
“什么情况?”
“召唤失败了?”
“是因为改变了召唤词的原因吗?”
议论纷纷。
而此时一道突出的声音打破了氛围。
“那里!看上面!”
众人一齐抬头望去,只见法阵上方的天花板上,正趴着一道如同野兽般的身影。在黑暗中反光的眼睛很快便锁定了下方的人群,猛扑而去。
“小心!”人群中的一名男子喊道。
“都不要轻举妄动!”许世修的声音响起,仿佛他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一般。
果然,那只野兽只是从人群上方蹿过,她真正的的攻击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术士。
“不妙!”术士刚刚一直在搞小动作,也直到这时他才从怀里抽出一张冒着金光的符纸,而随着咒印被焚烧,他的身体也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堪堪躲过了野兽的攻击。
但那野兽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术士,随机在地板上轻弹一下,便再次冲向了术士的方向。
距离是那么的近,术士完全没有闪躲的空间。
可那野兽,就在将要触碰到对方的脖子之时,却将爪子收入指鞘,转而拎住了对方的衣领。
“真有你的呢,姜子牙!!!”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那只野兽站起身,将术士怼到了墙上,即便身高不足,但还是尽量的想将他往高处扯去。
“这是误会,狐狸阁下,这并非我的本意。”术士尬笑着,双手挡在身前无辜的表示。“不过见到你贵体安康,那可真是太好了,哈哈哈…”
“那个…这个情况是?…”少年从刚刚莫名愤怒的情绪中缓解了过来,在看到眼前一幕后,不解的望向一旁的男人。
“啊…应该说,是某种孽缘吧?”男人从秘书手上接过一杯咖啡,小抿了一口。“毕竟,她和中国神话中的【妲已】同根同源,甚至可以被视为同一种存在呢。”
“呐,刚刚光顾着你了,我的御主在哪呢?”野兽盯着术士,随后随手将他往一旁扔去。她转过头,鼻子翕动了一下,便径直朝着少年走来。
“那个…”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使得少年几乎丢失了思考的能力。只得怔在原地看着对方接近。见状,占星者立即上前,挡在少年与野兽之间,警惕的注视着潜在的危险。
而当野兽走入了灯光照射的范围之后,少年则愣在了原地:一对扑棱着的大耳朵,曼妙的身姿被湖蓝色的巫女服包裹,身后两条蓬松的尾巴看上去便柔软至极,眨巴着的澄澈的大眼睛溢满秋波。
由此可见,这是一名有着狐狸特征的人型英灵,但从外貌来看完全可以说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你…好…”少年试探着跟对方打招呼。
而且在双方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女子那严肃的眼神突然变得充满活力,一个飞扑,直接撞入了少年的怀中。
“诶!———”众人惊叫。
“等下!”占星者也被吓了一跳,但此刻的场景她也无从下手。
“啊…这…”少年无所适从,双臂张开以自证清白。“那个…玉藻前小姐…没错吧?”
“嗯嗯!是咱家,的说!”玉藻前在少年的胸前缩成一团,竭尽全力的撒着娇。
“水天日光的化身,您值得信赖的巫女狐,作为Caster降临于此,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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