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的烟火升上天空,是挣扎着向高天之上飞去的【日出之翼】,纵然身形俱灭也定要不屈的向着既定的命运奔去。在到达顶点的那刻,碎裂成了万千斑斓的火光。
十八年的时间,冲淡了人们对于那一年的记忆。又或者说当年幸存下来的人们不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无暇再顾及这种事情,就是沉沦于如今生活的幸福,不愿再困囿于过去的噩梦。
总而言之,象征着团圆美满的花火,成为了纪念那场灾难的———
一抹可笑的涂鸦。
“好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少年收回看向舞台外侧的目光,轻轻放下帷幕抬起右手,虽然手背上的令咒有些扎眼,但此刻他的目的是为了看清楚时间。手表的指针停在六时缺一刻,这也意味着他们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进行表演前的最后修整。
此处是长亭街外的一处空地,只要是向当地政府提前报备,任何人都有权在此进行大规模集会活动,原先也有不少艺人想要在此开设自已的表演场地,但当他们听闻自已的竞争对手是樱月家的那名少年,便纷纷表示自已会另寻他处。
其一,是他们大多数了解他的家庭,自称是动了“恻隐之心”。
但事实真是这样吗?恐怕只是体面的客套话罢了。
其二,便是极为重要的一点。
他们没有自信,能在耍把戏的方面赢过他…
听闻樱月千彦又要在祭典上进行表演,东城区的居民,尤其是平日里常常受他帮助的人们都纷纷前来帮助他搭设场地。
算得上是人们的善意给予了他意想不到的惊喜———一顶红白条纹相间,足以能够容纳两三百人的尖顶马戏团式帐篷,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少年穿着一身正式的黑色西服,头戴有一顶圆顶礼帽。这套装饰一直被他埋藏在衣柜深处,直到这种重要的场合才会被重新启用。而这奢侈的服装自然不是他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可以承担得起的开销。
…
“这是要在大众面前表演,没有一套正式的衣服怎么行?”纳兹修女故作严肃的嗔怪道,用左手轻推了一下眼前的墨镜,但随后又微微一笑。“好啦好啦,去挑一件喜欢的衣服吧,今天的开销由姐姐报销,过期不候哦!”
“这怎么行?太破费了!”年仅十五岁的樱月千彦有些不情愿。“再说了,我现在才刚刚上高中,把魔术什么的看成是我的兴趣爱好就行,我也没想过要成为什么职业魔术师的说。”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修女一脸看破一切的表情。“千彦其实想的是:想要为这个家庭分担压力赚钱,使得自已的妹妹能够生活的更好吧?”
“我…”
“教会这边其实每个月都有收到清楚你们兄妹情况的好心人的汇款,再加上教会的补助,你们的生活费问题就基本解决了。而目前的学费都是由教会替你们申请的助学金支付的,这一点也不用担心。那我猜…千彦你大概是在为未来规划做准备吧?”
见少年沉默不语,一股复杂的情绪便涌上了修女心头。“我知道你说过自已没什么学习的天赋,想要放弃自已的学业,转而打工来支付理子的学费。但我想让你知道,你不是孑然一身。”
修女凑近少年,伸出双臂,搂住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得比自已还高的少年。
“夏姐?…”
修女将脸颊贴近少年的脖颈。“你的身后还有大家,还有姐姐,这些问题我们都会想办法解决,千彦现在需要考虑的,就只有如何好好走过接下来人生路上的每一天。”
“生活也好,魔…【魔术】也罢,若是你珍视的东西,就好好的去守护吧。”
“至于阻碍,别担心,姐姐会全部将其扫清的。”
…
在一般人的面前展示魔术,即便是在对现代不怎么避讳的螺旋馆中,这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大忌。
不过或许是因为江陵市地域偏远,不与外界相通,故【神秘性】保存的较为完好。且又是由‘山林法庭’所掌管的地界,这才没有被螺旋馆的魔术师们所发现。
“要是夏姐知道我的【魔术】是这么危险的东西,恐怕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给我买这件西装的吧…”
少年抚平了袖子上的褶皱,会心一笑。
“我也准备好了,前辈。”
铃木香织缓步来到了少年的面前,看得出她好好打理过自已的头发,即便那干燥的发质仍没有多少改善。上身穿着一件相对笔挺的深蓝色职业装,即便是在正式场合来说也算不上简朴,但比起少年的西服来说就差了一大截。
原本在选购演出服的那天,少年想替她的衣服付款,但少女怎么说也不愿意,而是挑选了这件相对平价的衣服,作为自已演出时候的装束。
同时,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少女的右侧袖子看上去有些,活动时也有些迟缓。
“看来是护臂或者…绷带…”想到这里,少年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今天看起来来了不少观众呢。”少女也将帷幕拉开一条缝隙,看向台下坐得满满当当的观众。
“有一部分是长亭街来帮忙的长辈和朋友,今天下午运动会结束之前大家就已经来这帮忙搭建舞台了。”
“对了,沈说自已有要事来不了,但还是向我表达了演出顺利的祝愿之情。”
———
此刻,在那昏暗的258号地下医馆中,沈杰望向那忽然前来的红发访客,皱起了眉头…
———
“时间到了,是时候上场了。”少年伸出手扶正了帽檐,又拉了拉自已的衣领。“准备好了吗?香织?虽然去年你已经有过一次演出的经验了,但毕竟是公共场合,会紧张也是正常的。”
少女却是笑了笑。
“有前辈在身边,我就没什么可以怕的。”
“好,走吧!”
红色的大幕毫无征兆的拉开,虽然不太正式,但确实是一个吸引观众注意的绝佳办法。少年与少女从幕后踏出,向观众们鞠躬致意。
少年抬起头,快速地扫了一遍台下观众们的表情。
学生会要为运动会收尾,不在现场也是意料之中。
有几名表情兴奋,指着舞台上的自已叽里呱啦,不知在嘟囔着什么的老婆婆;有一对举着相机全心等待表演开始的年轻情侣;还有一群舞动双手,哈哈大笑的天真孩童。
但是在那群人中,出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身影,少年定睛看去,发现他的身形比周围的成年人都矮了一截,看似是孩童,但隐藏在那白色鸭舌帽下的气息,却…
可还没来得及多想,少年的视线,随即又被另一个微笑着鼓掌的身影吸引了去。只见弓兵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正中间,两腿有规律的向前踢动着。
她身穿一件卡其色的毛绒大衣,那米白色的针织衫无法将她凹凸有致的身姿完美的隐藏起来。即便是在舞台上,少年也能闻到她的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只不过,此刻的弓兵,比起像一名懵懂的少女,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更像是一名成熟而魅惑的青年女子。
“那是…Archer?不对…怎么长得跟先前不一样了?”樱月千彦察觉到她的身形好像发生了些许变化,一时之间都不敢认定那位是不是自已认识的人。
“嘿嘿,是不是看呆了?御主亲~”弓兵坏笑着,停止了摆腿,转而将两腿交叉,换为了一个更为诱惑的姿势。此时,二人的意念互通。“这都是为了御主亲的安全着想呢,你想啊,如果御主亲的表演实在太精彩了,有女生看上你了怎么办?这时迦摩亲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起来,向那些偷腥猫喊道:‘这名小哥是我的菜,你们都来晚了…’之类的,要还是原来外表上看上去的那个年龄,你不得被人怀疑是恋童癖呀?…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的。”
“加油哦!”弓兵向少年竖起了大拇指。“迦摩亲会在台下为您加油的!~”
“呃…多谢,但请你还是不要操这个心了…”少年草草结束了观察。“不过很好,大部分人情绪都很高昂,这次又多了不少生面孔,这次香织或许能够多赚…唔…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观察观众的表情,同时也是为了更好的为接下来的表演做准备。根据他们不同的情绪,使他们代入不同的情境。
少年听说一般的魔术师都会在观众中准备“内应”,他也认为这是有欠妥当的。
都知道了魔术的过程和结果,那还算得上什么魔术?
毕竟魔术的乐趣,就在于惊喜吧!
更何况,自已的魔术,可不单纯仅仅是【魔术】…
“感谢今天各位的到来!能够在今晚相遇,既是可能的【缘分】,也是必然的【命运】!”
少年扔出礼帽,绕着帐篷的内侧呈弧形划过,周围的灯光也随着礼帽经过而自动熄灭,霎那间现场陷入了一片漆黑,少年稳稳接过帽子,将其带回了自已的头上。
此刻,只有舞台上的一盏追光灯还亮着,照耀着少年和少女的脸,这让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神采奕奕。
“各位或许也都思考过这么一个问题,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少年看向身旁的少女。“香织,你认为呢?”
“我吗?”少女似乎在这种放松的情绪下时,才能展露出自已真正的微笑。“人这一生可以过得碌碌无为,也可以通过各种各样有意思的东西将自已的生活填满,有的时候,社交,体育,都是一种不错的消遣方式。”
“那么,若是现实的东西满足不了你了呢?”
“这样啊。”少女一副犯难的样子。“那么音乐,绘画,甚至于随意找一处无人的角落尽情挥发你天马行空的幻想,就此也能带你走入欢愉的国度。”
“那要是你又觉得,这种毫无依据的东西,最终不能代表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怎么办?”少年继续发难。
“既不要现实,也不要虚假,这可还真是个难以理解的问题。”少女双手叉腰,故作生气的望向少年。
“既然难以理解,那不妨放空大脑。”少年走近少女,将手伸向对方脑后,在几百名观众的注视下,从其后拿出了一张扑克牌。
“你看,我现在就把你脑中的思想给取了出来。”少年用手指轻弹了一下手中的扑克牌,并向观众展示其上所沓印着的银色小丑符号。“别看他现在黯淡无光,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奇思妙想,他就能够焕发新的生机。”
只见少年将手往天空一抓,一团火苗便奇迹般的燃烧在他的指尖,不但引起了台下观众们的声声惊叹,甚至是连弓兵也神色一变。
“他…原来会用火属性的魔术的吗?”
少年将纸牌在火焰下炙烤,并毫无保留的将纸牌的正面对向观众。而他们惊奇地发现,那张纸牌上的灰色印记正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幅五彩斑斓的小丑图案。
“魔术的精髓,在于虚实交替,你所看到的并非你就是所想到的,而同时,你所想到的也不一定是你所看到的。”少年用中指与食指夹住那张纸牌,将其往手肘内侧一转,一朵绚烂的玫瑰花便悄然现于他的手中。
“而这介于现实与虚幻当中的美丽,往往会为人们带来超乎想象的,甚至凌驾于其他娱乐方式之上的感官体验。”少女如此说道,并接过少年手中的玫瑰花走向观众席。至此,追光灯的光束一分为二,分别指向了两人。
“这是聚光灯的照射也不能展现清楚的【欺骗】。”少年同时也走下舞台,他先是来到了一位年纪较大的老妪面前,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并示意对方托住底部,随后便将手中的大王牌放了进去。
“在魔术的面前,一切的言辞都显得是那样的干瘪无力。”少年心中默念,一条短棍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只见他轻点礼帽的边缘,下一秒,礼帽竟开始了剧烈的抖动。随后,一只长有鲜艳羽毛的鹦鹉竟忽的腾空从帽子当中飞起。它的尾羽很长,挂在身后如同两条流苏,又似是戏剧演员飘飞的水袖,不由得将全场观众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在魔术的面前,一切的行为也都是那样的无能可笑。”少女将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作为目标,她先是要求对方紧握住手中的玫瑰花,随后将手一挥,那玫瑰花上的花瓣便尽数脱落,于天空之中飞舞,如游龙般跟随着少女的指引而掠过众人的头顶,最后安稳地全部收回到了她的手中。
可当众人细细看去才发现,那哪是什么花瓣,分明是一副红色的扑克牌!那副牌在少女手中不断地切洗堆叠,那精巧的技艺看得人目瞪口呆,紧接着,在少女的最后一次拉牌后,有四张牌从牌堆中弹出,并被其稳稳收回手中。此刻,观众们辨认出,那正是四种不同花色的字母“A”。
少年少女分别立于舞台两侧,各种魔术技艺层出不穷,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今夜的记忆,是他们恐怕难以忘怀的。
但这,仅仅是好戏的开场白而已。
绕场一周,少年少女恰好同时回到了舞台的中央,此刻的舞台内,观众们的气氛已经到达了顶点,欢呼声此起彼伏。
千彦与香织相视一笑,二人伸开双手,向着观众一齐呼喊道。
“眼睛或许会欺骗你,但心不会,用心去感受,魔术的真谛就在其中。”
“就让此刻成为永恒!那么,从现在开始———”
“【魔术】!”
“A(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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