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咚咚——叮咚咚咚——”
一上午的时间在眨眼之间便悄然逝去了,结束了繁重的学习任务,学生们也都迎来了短暂的休憩时间。
少年整理着桌上的课本,说是来上学,但老师在讲什么他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此刻,他的脑内一片混沌,成堆的问题紧紧的围绕着他,使他喘不过气来。
“御主。”占星者那清冽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
“怎么了?Astrologer?”少年打起精神,轻轻问道。
“我想知道,御主现在所进行的活动,在这个名为‘学校’的地方,听‘老师’进行讲演,这便是所谓的‘上课’吗?”
“照现代的话来讲,嗯,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少年回答。
“是这样,这就是现代人获取知识的方式…”占星者若有所思。“孩子们在一起自由自在的成长,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虽然少年此刻并看不见占星者的脸,但是从她那感慨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到她的内心正为之充满着无限的向往。
“Astrologer对上学感兴趣吗?或许是你所在的年代也有类似的活动?”少年将书对齐,放在桌上敲了敲。
“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失落。“关于【真名】,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任何印象,这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但是,这里的氛围,让我感到十分安心…”
“这样。”少年微微笑了笑。“这也证明,Astrologer的本质一定是个充满爱心的人吧?”
“呜!…”占星者一时语塞,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正了正色。“我是英灵,职责是保护御主,是为御主夺得圣杯的存在,至于其他方面,我不会抱有过多的感情。”
“是是是…”少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哦,樱月,你来上学了?身体无恙了?”
樱月千彦抬起头,看向从教室前门走来的那人。
“是阿恒啊,怎么,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欧阳恒走近,半靠在了少年的桌子上。
“你还是这么活泼,根本就没有你妹妹说的伤得那么严重啊,不过这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直到这时,少年才突然想起自已的妹妹。
“现在这记性…越来越不顶用了。”樱月千彦一拍脑门。“理子呢?她人在哪?”
“她?现在在学生会呢。”欧阳恒答道,刚刚放肆的言行也有了些许收敛。“她今天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不过她说自已已经去过医务室了,校医说只是过度劳累,没什么大事,你放心吧。”
戴眼镜的少年双手撑着课桌向后仰去,嘴里还不由地发出阵阵叹息。“哎…文化节结束后是迎新舞会,接下来又是运动会…这下子,我们的理子会长可有的忙咯。”
“是啊。”樱月千彦盯着对方。“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会有功夫来找我?你作为副会长不应该时刻奋战在第一线的吗?”
欧阳恒就像是肋骨被猛捶了一顿般,支吾着。“这个嘛…嘛,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之一啦…”
“现在学生会事务繁重,完全腾不出人手,我毕竟已经摆烂了这么久,倒也不能一点实事都不干…”少年推了推眼镜,以此来掩饰自已的尴尬。
“有话就说吧,是关于社团的事没错吧?”樱月千彦根据对方反常的举动,早已推测出它的目的,平静的说道。
“玩魔术的人果然直觉都很强啊。”欧阳恒苦笑了一下,认真地支起了身。“既然樱月你明说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当初你想创立魔术社,却苦于‘未满三人不能成社’的规定,所以硬拉了我凑数。但是如今我自顾不暇,怕是连社团活动都没有时间…”
“打住。”少年伸出手示意对方不用再说下去了。“你小子,只是想找个借口离社吧?”
“此乃大势所趋,恕臣不得不从啊!”欧阳恒神色夸张,只见他双手合十,看向少年的眼神中满是期许。
“真是的,你这家伙总用那种最认真的表情做最不正经的事啊…”看着面前躬身虔诚恳求的少年,樱月千彦不禁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强留一个不愿意的人在社团里也没有用吧?既然如此,好好去帮理子的忙,不要老是让她一个人操劳所有的事情。而关于魔术社的存废和新成员的招募,我会去和香织讨论…”
随着熟悉的人名脱口而出,樱月千彦的瞳孔微微颤动。
“喂,阿恒,香织她是和你一个班的没错吧?”少年急切的问道。
“是啊…不是吧,都高三了,怎么还问我这个问题?”欧阳恒疑惑的直起身。
“无所谓了,我现在要去找她,她现在人在哪里?”
“午休时间的话,她应该会在教室或者活动室吧?但我刚刚从教室过来没看见她…”
听到对方这么说,千彦不愿在此耽搁更多的时间,匆匆向对方道过谢后便夺门而出,只留下欧阳一人无助的站在原地。
…
阳光透过百叶窗,洋洋洒洒的投射在暖色调的墙壁上,空气当中氤氲着青春的气息,让人不禁感叹生活的美好。
少女拿起面前的一副扑克牌,那纤纤玉手拨动封口,轻轻打开纸盒,全神贯注的看着那一张张花色数字各异的卡牌。而下一刻,只见她微微扬起臂膀,那些纸牌如同获得了自已的生命,毫无征兆的腾飞了起来。
反观少女,则是眼神微动,短短数息之间,那尖锐的目光便已尽数扫过那些无序翻飞的纸牌。随后,她白皙的手臂如霹雳般从牌堆中闪过,在所有卡牌因重力纷纷掉落地面之前,她的手指就已夹住了自已想要的那张卡牌。
但当她屏气凝神,看到手中牌上的图案后,那动人的双眸中随即便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还以为会是黑桃K,怎么又是小王牌…”少女的语气有些不愉快,他看了看手中灰到扎眼的小丑(Joker),又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纸牌,微微叹了口气。“要想做到前辈那个程度,还是得慢慢练啊…”她嘟了嘟嘴,随手将手中的扑克牌向活动室的门口扔去。
“香织!”
少年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但脚底却恰好踩中了那张飞落到门口的扑克牌,在这一刹那,鞋底与地面彻底失去了摩擦,使得他如同一颗滑行中的保龄球一般径直撞向了走廊尽头堆放着的道具。
随着物体杂乱的落地声以及几声似有似无的碎裂声,少女透过门框,却只看到一个塑料水桶从面前滚过。
“前辈!”
少女冲出活动室,赶忙将少年从杂物堆中拽了出来,这巨大的响动也引来了其他社团的成员推门出来围观。
“啊!我们的乐器!”轻音社的女生尖叫道。
“好多都坏了…重新做,看来要花上不少时间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运动会,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戏剧社的男生俯下身,心疼的捡起地上碎裂的布景板残片说道。
“不好意思…我们…我们会赔偿大家的损失的…”少女红着脸,不住的向着众人弯腰道歉。
虽然这样很没有礼貌,但她还是决定先将少年扶进活动室里,至于赔偿则在此之后再谈。她迅速捡起了地上一对断裂的鼓棒,一面向着众人表达她诚挚的歉意,一面搀扶着少年退回了贴有“魔术社”三个大字的活动室内。
来不及整理地面,名为香织的少女只得带着少年尽量绕开那些纸牌行走,最终来到了一把椅子前,小心翼翼地让他坐下。
“疼疼疼…”少年捂着腰低声吸着凉气。
“前辈,有没有伤到什么要紧的地方?需要去校医那里看看吗?”少女问道。“都怪我,那么不小心…”
“不,是我不小心滑倒才招致的麻烦,应当由我来解决。”少年直起身,对着腰部猛的一拍,只听的一声骨头复位的声音,少年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额头差点撞上了贴得很近的少女的下巴。
“御主。”占星者也用自已的方式表达了关切。“受了伤的话还是采取正规的治疗方式,要是失去了行动能力可就糟了。”
“没有…问题…”樱月千彦龇着牙,身体还陷于刚才的疼痛无法自拔。“这点小事算什么…小的时候磕磕绊绊多了,身体只要像老旧的电器一样拍一拍,有奇效…”
“前辈?您在自言自语吗?是还有地方不舒服?”少女感到了些许奇怪,但此刻的他还是更关心少年的身体状况。
少年抬起头,眼神正对上了对方那明亮的大眼睛。
…
铃木香织,是比我低一年的学生,性格超人想象的内向。我高二时,她高一,在魔术社刚刚创立之时她便加入了。
她刚刚提出入社申请的时候,我对她的印象极为深刻。她有着一头微微发黄的短发,而且看起来还是干到轻轻一碰就会碎裂的程度,身体瘦削,完全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虽然现在这个情况有了些许改善,但是那让人看了就有些发怵的头发还是成为了她的代表性标志。
其实一开始,魔术社的社员很多,鼎盛时期甚至超过了二十人,但都是没加入几天就转了社。倒不是因为大家的关系有多差,理由比想象当中简单不少:绝大多数人都是奔着能够学些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魔术才来的,或是为了在好友面前炫耀,或是为了提升异性的好感,可若要是他们无法学会这些技能,那么留在这个社团的意义自然也就失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除去被我拉来凑数的欧阳,也就只有香织她一直始终如一地坚持着。
但要说天赋,我想,她其实也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说些什么,每次看到她那呆滞的表情,我都忍不住会想笑。现在想想这又何尝不是我教学水平低下的悲哀呢…
至少之前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她的那份努力,也确确实实带来了些许回报呢…
…
“香织。”少年终于提起了自已急匆匆跑来的原因。“那天,你说想向我请教一些魔术方面的问题,还说会在舞会结束后等我…你不会在那里等了很久吧?”
少女随即变得有些呆滞。“啊,那个…没有,就只是在那里等了一小会。”她摆弄起手中的Joker。“主要是理子小姐在舞会的最后几分钟大发雷霆,大家便都没敢在那里久待,我不知道,究竟是谁能让一向温文尔雅的她那么生气。”
“原来如此…”少年眼神闪躲,心中暗自感谢少女不知道妹妹生气的对象其实就是自已。
而少年也不知道的是,其实那日舞会结束后,面前的少女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学校门口,只为了那一份不可能实现的约定,直到夜深人静了才孤独的离去。
不过,这个秘密只要深埋在少女一个人的心底就可以了。
“倒是我,没有抽时间来看看前辈还真是抱歉。”少女弯下腰,开始收集地上散落的扑克牌。“这几天,我都在研究前辈之前教给我的魔术,上次的文化节,魔术社没有参与表演,前辈想必很失望吧?那么这次运动会可不能错过了!”
“我的话…其实还好。”少年表达了他的真实想法。“不过你说我教给你的魔术?你学会了?”
换作三天以前,少年或许会以惊喜的情绪祝贺少女终于在成为魔术师的道路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但现在,环抱着少年的只有惊吓,而且惊吓的无以复加。
“魔术师,他们之所以能够使用魔术,是因为魔力在体内形成了通路。而普通人在没有经过‘调律’的情况下,是无法启动自已的魔术回路的。”莎莉斯特曾经说过的话萦绕在少年的耳边,基于他本人已经了解了自已所谓“魔术”的本质的前提下,之前那么多同学无法学会自已所教“魔术”的事实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并不是自已的教学天赋或者他人的学习天赋有多么的差,而是自已魔术的原理便已是常人所无法达到的高度。
但若是香织她真的学会了真正的“魔术”,那岂不是证明,她是真正涉及的魔术世界的“魔术师”?
首先,不是他本人不相信面前这位纯真无邪的少女。而是在现如今这个充满紧张的背景之下,他不得不怀疑每一位与“魔术师”身份有关的人。
所以,怀着谨慎与怀疑,少年小心翼翼地问着少女。
“学…会吗?…”少女的言语中无不透露出她的失望,她将地上的牌拢作一堆,在经过一番拉牌,切牌后,从中看似随意地抽出了一张。
“就是这个,自从您教了我这个魔术,我就天天都在练习,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您当时是怎样’假洗‘,又是用了什么样的障眼法,才能再不被观众发现的情况下抽取出自已想要的卡牌。”少女将手中的卡牌递向对方。“就像这次,刚刚其实我的脑中想的是红桃J,而抽出的…是【小王】…”
看着满面愁容的少女,樱月千彦倒是长舒了一口气,虽然没有百分百拿得出手的证据,但也姑且可以打消关于香织是敌人的怀疑。
“这个魔术,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少年接过对方手中的牌堆,脑中不断想象着。“手上的动作固然重要,但是要想达到欺骗观众的效果,首先就得欺骗自已。”
少年将手朝外一甩,一长串的纸牌犹如一条飘逸的长龙,在空中肆意的盘旋扭动自已修长的身躯,随后又安然的回到了少年的手中。
“真真假假,魔术不过也就那么回事。”少年从那一叠纸牌中抽出一张。“真正的魔术师,只要你想,所见,即为真实。”
少年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他紧接着又从牌堆中抽出了一张纸牌,而少女也看得很清楚,明明刚刚已经被随意丢弃的【月亮(小王)】,此刻居然又出现在了少年的手中。
“魔术啊,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特点。”少年一边抽出卡牌,一边向着少女说道。“那就是你将一件物体复制的越多,尤其是那种极为独特的物品,台下的看客们就会越兴奋!”
而随着少年抽卡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张张的【小王】也从他的手中不断闪过。最终,在少年抛出最后一张纸牌后,那满地的卡牌,全部都变成了那银色的,与【太阳(大王)】相对的幽暗之牌。
“好了。”少年摊开双手,随后装模作样般优雅的对着少女深深鞠了个躬。“在此谢幕,感谢您的观看。”
“这种魔术,请务必要教给我!”少女的眼中也燃起了要强的花火,同时也向着少年深深弯下了腰。
“那这就要看你究竟能吸收多少了。”少年走上前,拿起了桌子上刚刚被少女捡进来的那对断裂的鼓棒。“有些东西,并不是只要努力就能达成的,若都是这样的话,那还要天才做什么?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毁坏了就是毁坏了不可逆转的事情终究还是不可逆转…”
而在少年些许惊愕的目光中,他看见少女走上前,从自已的手中拿走了那几节鼓棒。
“一切都是不可逆转的…吗?”当那三分淡泊,三分后悔,又有四分无奈的表情自少女脸上浮现的时候,樱月千彦不由得感觉有些是恍惚,他从来没有见过香织露出过这种表情。
那是,只有真实失去过,知道一切不可重来的人才会露出的表情。
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女,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的少年赶忙打起马虎眼。“感觉就是人类所存在的意义啊!嗯!我们都是一群向着充满未知和希望的未来不断前进的笨蛋!不可逆转的话,就靠我们自已去创造不就行了!这就是人生啊!轰轰烈烈的人生!”
“是啊…大家都是笨蛋呢…”少女微笑着,握紧了手中的鼓棒。“谢谢你,前辈,陪我聊了这么多。”
“没事的,大家都是朋友,有困难相互帮助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樱月千彦揉了揉自已的腰,在确定已经完全不痛了之后,他伸了个懒腰。
“走吧,去外面看看被我‘全垒打’之后的那些道具能不能有些补救的方法,毕竟是我的责任,要是拖累了人家也怪过意不去的。”
“嗯。”少女欢欣的答应了下来。
少年迈出了第一步,而命运就好像捉弄人一般,仅仅是第一步,他的脚就再次踩在了一张被他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小王】卡牌上。
而当他彻底失去重心,身体如同失重般向地面坠去的时候,少年似乎也明白了:
终会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无法逆转啊…
“咚!”少年的后脑精准的敲在了水泥地面上,登时便失去了意识。
“前辈!!!”少女大惊,急将手中的鼓棒随手一扔,便赶忙冲过去查看起了少年的情况。
阳光从百叶窗中洒落地面,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满地的【小王】,全部都藏身于阴影当中,亦或是太阳根本不愿接近,居然连一丝那来自太阳的祝福都没有沾染上。
鼓棒哐当落地,滚落到墙角,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活动室里,似乎也没有人去在意这么一个看似并不重要,且只被一名少女所接触过的东西。
不去在意它究竟是断裂的…
还是完整的…
…
“好了,这样子大概就可以用了。”
男生端详着手中的道具,微微对面前的两人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回了活动室当中。
“太好了…”少年抹了抹头上冒出的虚汗,脸色因为大量魔力的消耗而变得有些发青。
修复的过程很简单,少年在心中构筑出物体原有的形状,再将两块残片合到一起,那件道具便就像崭新出厂一般变得完好如初,只不过没人能够理解这背后的辛苦罢了。
“这样子就把所有的东西修复好了,真是累人…不过,也是呢,是我的责任。”
随后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头,微笑着看向面前的少女。
“今天也拜托你了,居然在放学之后还把你留到这么晚。”
“没有,能为社团,为前辈分忧,我也很高兴…”少女红着脸,双手交叉置于身前,打心底里因为受到了夸奖而高兴。
“为了过两天的运动会,理子预计也会在学校待到很晚,否则这个点还不回家,一定会被他妈的狗血淋头吧。”千彦半开玩笑的揶揄着。
“理子前辈,也一定是因为非常关心您才会这样的。”香织目视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语气中无不透露出羡慕之情。
和煦的落日余晖穿过树枝之间的间隙,将少女那瘦小的身躯映衬得更为纤细。
但这具看上去身无寸劲的肉体,又是独自扛下了多少东西?
“家里情况如何?”少年突然开口问道。“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就尽管开口说,我会尽已所能出力的。”
少女明显是没有预料到对方会如此突兀的询问这个问题。“啊…没事,都很好,爸爸现在出去找到工作,前段时间也刚刚和妈妈通了电话…一切都很顺利,放心吧,前辈。”
“是吗?”少年温柔的笑着。“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少女回应道。
两人走下楼梯,走出教学楼。边走边聊,完全没注意到前方转角处所拐出的人影。
一时失神,少年便一头扎进了对方的宽广的胸膛当中。
樱月千彦只觉得自已仿佛撞上了一堵厚实的墙壁,在撞上对方之后,对方连动都没动一下。反观自已,则是被反作用力给顶到直接向后仰去,跌倒在地。
“唔…”少年摸着后脑勺,那上面还有中午贴上的膏药。“抱歉,我没仔细看路…”
听闻此言,对方则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男女。
见没有反应,少年定睛看去,随即便认出了来者。
“德老师,您怎么还在这里?”
少年慌忙站起身,直视着中年男人。男人威严的目光,让他不由地联想到了雄狮。他偷偷瞥向对方刚刚出现的拐角处,意识到那个地方正是学校的厕所所在。
“熟悉一下环境。”男人用最简单的话语表达了最全面的意思,就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多说。在他说话时,只有上下嘴唇有着轻微的移动,连眼角的皱纹都没有一丝变化。
“这样…”少年有些尴尬,在少女的搀扶下站起了身,随即又说到。“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情…还真是感谢您了。”
“嗯。”男人就好像没听到一般,在又与对方对视了几秒后,转身便径直向校门走去。
凝视着对方的背影,少年知道,要想打消自已心中的疑虑,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
“Astrologer!”
少年小声的呼唤着自已的从者,而占星者自然知道自已的御主正在想着什么。在辉耀中的一抹月华化为利箭,凝聚一点,射向男人的死角。
自从早上他抓住自已手腕的那一刻起,怀疑的种子,便已经埋下了。
阴炁弹破空而去,两者之间的距离正不断地缩短,可男人却无比的平静,仍然向前走去,无动于衷。
而就在即将接触的最后一秒,那尖锐的诅咒,顿时化为青烟,消散而去。只是那激起的风尘无法完全褪去,吹起了男人下垂的衣摆。
占星者解除了自已的攻击。“对方没有反应。”她的身形消散而去,速度之快,使得一旁的少女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突然好大的风啊。”香织望向天空,喃喃自语。
男人察觉到了自已被吹起的衣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少年少女,紧接着又看回了前方,继续向校门口走去。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吗?”少年沉思道。
原因很简单,面对敌方的攻击,身为一名魔术师,绝不可能不采取任何防御措施。
而对方此刻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在排除对方拥有极强定力的前提下,姑且先将这名男人划入安全人员的范畴。
“今天早上他看到我手上的令咒,让我不由的将他认为是魔术师。不过他的手上没有令咒,也没有可以直接证明他是御主的证据…”少年站在原地,深陷于思考之中。
“前辈?”香织那温柔的声音响起,她那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肩膀。“您在发呆,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千彦摇了摇头。“走吧。”
…
学校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走出过人来了,但是大量下班的社畜们还是将路面堵塞的严严实实。江显明此刻正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望着眼前攒动的人流,不断地在其中寻找着自已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显明。”弓兵那富有威严的声音响起。“从下午五时起,你已经在这里徘徊了将近一个小时,不去探查其他御主的信息,而只盯这一个,这种行为是否值得?”
少年也预料到了心思细腻的弓之英灵一定会有这样的考虑。“无妨。”他答道。“第一时间去解开心底的疑惑,使之不会积淀产生心结,这是我行动准则的第一要义。抱歉了Archer,原谅我的任性吧。”
“喂!显明!”
顺着声音望去,江显明远远的便看见了自已此行的目标。樱月千彦挥舞着自已的手,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正向这边打着招呼。而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少女,行为收敛拘谨,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上去很精神。”江显明这样想着,从树前直起身来,思索了片刻,也打算抬起手向对方表示一下。
——————
微微举起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之中,冷汗短短数秒便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浸湿了后背的衣裳。
那个男人,悄无声息。即便是感官如此机敏的他,却直到对方从自已身边擦过之时,才意识到中年男人的存在。
少年猛然回头,放眼望去,眼前却只有密密麻麻的人群,无数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使他不得不承认自已已经完全搞丢了对方的行踪。
“Archer!”
命令发出,得到的却只有否定的答案。
“不行,即便是从上面也找不到。”此刻的弓兵,正俯视着以学校为中心的一众街道。他明亮的双目不断筛查着,即便这是附近视野最好的点位,但他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
“可恶…”少年咬紧了牙,他无法原谅如此大意的自已。
如条件反射一般,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即将碰触他肩头的那只手。
“显明?”樱月千彦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江显明看了看对方的脸,又看了看自已死死握住的手腕,意识到自已失了礼,便赶忙将其放开。“不好意思,是我神经过于紧张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没什么。”
江显明看向远处,刚刚男人与自已擦肩而过的那份记忆片段不断地从少年脑海里闪过。
那个男人,自已虽然完全没有看清对方的脸。
但总感觉…似是有些熟悉的感觉?
…
在炼金术中,硫(The Red King)作为刚烈的雄性元素,象征着光与热,常常被认为是太阳的化身。与之相对的,水银(The White Queen)则是阴柔的雌性元素,在代表潮湿与创造的同时,也是月亮的影射。
男人将左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独自一人在街上寂寥的行走着,全程一言不发。周围的行人们都与他背道而驰,向他身后走去,渐渐的,他的视野里面就只剩下了零零星星的几个人。
他又继续行走了十分钟,低至零点以下的气温,使得男人所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化为了冰雾,并与空气中的水汽相互凝结,化为点点冰珠,坠落地面。
男人从手中的皮质公文包中取出手机,在确定了没有信号之后,他又将手机放回包中,向四周看了看。
天色虽然已经不早了,但还远没有到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的时间。四下里安静的可怕,街边的路灯也在挣扎着想要放出光芒,忽明忽暗,如同生命即将到达尽头的耄耋老人的呼吸,妄想逃脱死神的仲裁,但终究还是选择向命运进行了妥协。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街,彻底被黑暗的潮水淹没。
男人并没有惊慌,而是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了一枚打火机,那枚打火机足有男人的巴掌大小,其上采用古老的铜刻技术镌刻了一段经文:
【你的眼睛若光亮,全身就光明。(Your eye is the lamp of your body. When your eye is healthy, your whole body is full of light)(路加福音第十一章第三十四节)】
不知是温度过低,还是打火机年代久远而失去了他原本的性能,在反复尝试了好几次之后,打火装置才终于发挥了他的效用,一股烈焰从机芯处窜出,照亮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男人此刻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的眼睛透过火光望向前方的道路,但是那无限延伸的道路,此刻却被一个人影所遮挡住了。
青年的嘴角咧开了一抹诡异的弧度,此刻的他们,靠的是那样的近。火光跃动,几乎是要点着青年的眉毛以及男人的胡子,但是两人都没有选择后退半步。
这不仅是肉体的拼搏,更是意志的交锋。
“你果然还在啊…”
仅是眨眼间的功夫,那诡异的青年便毫无征兆的消失的无影无踪,男人的耳边仿佛传来了镜子碎裂的声响,时有时无的所萦绕在眼前的迷雾,此刻也消散不见。
街上一名打电话的女子诧异的看着手持打火机的男人,就算她已经走过了对方,也还是要回头看看这场“行为艺术”。并且不忘将所见的奇景告诉电话那头的朋友。
男人将打火机重新放回口袋,在经历了这一串事件后,他却好像只是在休息日的早晨一觉睡到了九点一般从容不迫。
他向前走去,在下一个路口选择右转,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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