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也已隐于地平线之下,路边的街灯也一盏接着一盏点亮了。黑暗又一次的吞噬了这座平静的城市。
少年从脚手架上跳下来,却正巧踩在了一条抹布上,脚底一滑,右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好痛!…”
“千彦君!”修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都怪我,忘记把东西收起来了。”
“没关系的啦,我的身体硬朗着呢。”少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安慰着修女。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听话,让我看一下!”修女抓过少年的手。
“就是说没事的了,哪里有这么怕痛…诶痛痛痛!夏姐你别握的这么紧啊!”
修女双手颤抖着,紧紧盯着少年,越来越用力。红色的纹路弯弯曲曲,如同扭曲膨胀的血管一般,覆盖着少年的手背。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没事啦,就是一点瘀伤,刚开始有点痛,现在基本上没有感觉了。”少年甩开修女的手。“我已经和小孩子的时候不一样了,真是的,不要对我抱以过多的溺爱啊。”
“不是的…你…这…”
教堂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男生的脑袋探了进来。“哦哦,千彦你这家伙果然在这里啊。”
“噢,是阿恒啊。”少年看向对方。“我周末没事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帮忙,话说你压根就不信教的吧,来这里做什么?”
“还说呢,你这个负心汉,不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的缺点真是改不了了啊。”男生一脸坏笑。“你要是现在再不赶紧收拾收拾赶去舞会,恐怕你妹妹会把整个学校给拆了吧?我对那种场合没什么兴趣,所以在溜出来的同时顺便过来告诉你一声啦~就这样,回见咯~”
男生转身就走,只留下了一位内心震动仍未平复的修女,以及一位内心震动到无以复加的少年。
“惨了!”
少年大叫着,不断用手发狂般的扯着自已的头发。使得一旁的修女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夏姐,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我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失陪了!”
“等等!千彦,我有话和你说!”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修女的视野当中,偌大的教堂就只剩下了她一人,无助的将手向前伸着,望向少年消失的方向。
“不该染指这次仪式(圣杯战争)的人,最终还是陷入了根源之涡当中啊…而且为什么…偏偏是你…”
……
少年在大街上狂奔着,街上的行人已经渐渐的稀少了。虽是在秋冬之交,在奔跑的过程中却是出了大量的汗。可少年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他只知道,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
“今天是农历十五吗?说起来马上就年末了呢…不好…差点把万圣节祭典的事情给忘了!”
而伴随着不断的奔跑,少年却察觉到了些许诡异,脚步渐渐放缓,最终停了下来。
“奇怪…这里是哪里?”
这条路,少年在日日夜夜中已经穿行了不下上千次,而如今,他却在此处迷失了方向。
少年看着眼前的双岔路口陷入了迷茫。“是…左边?…不对,应该是右边?”少年沉思着,最终向右走去,兜兜转转,却又来到了一个看上去与之前那个路口无异的地方。
“搞哪样?…鬼打墙吗?还以为是都市传说,没想到是真的啊…”少年莫名有些毛骨悚然。“真是的…得赶紧离开这里…试试看用这个吧…”
“A(开演)!”
磷光跃动,少年的周围萦绕着无数绚丽的结晶,如同棱镜一般向周围散射着璀璨夺目的光彩。
“真没想到,拿来当作气氛灯光的魔术最后会用在这里啊。”
所有的光束在射入到少年身周的空间后,便像被镜子反射了回来一般,在空中胡乱折射,晃的少年睁不开眼。
少年明白,这个奇怪的空间是以自已为中心而形成的。“某种…镜子布置的魔术屋吗?难怪怎么走都出不去。”
而就在这时,少年注意到,有一道光束透过重重障碍,直直的射向了自已的身后。没有反射,这证明出口就在那里。
少年回转过身,心里还在盘算着该怎么和妹妹解释今晚爽约的原因。
一个脸上挂有诡异笑容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只见那名青年抽出匕首,向着少年挥去。少年大惊,身体下意识的作出了反应,将刚刚散发出去的棱镜结晶迅速凝为一体。金铁之声响起,虽说生成的球状物挡下了致命一击,少年却也被那可怖的力道击飞了数米之远。
“不错的反应能力,你的魔术也很有意思。有【优化】的价值”
少年堪堪扛下了对方的攻击但丝毫不敢懈怠,眼瞳仍死死的盯着眼前转动着匕首,缓步走来的青年。
“本来那女的还活着就够让人火大的了,为什么就连我的魔术工房【烟雾镜】都能被人攻破啊?”青年有些不爽的嘟囔道。“听说她被教会的人给救了,就想着在这附近守株待兔,随便逮几个魔术师玩玩。”
“能闯进这里(驱人结界),也就说明你是魔术师吧!”
“等等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所谓的‘魔术师’…又是怎么一回事?今天一旦遇到念叨着魔术师的家伙就准没好事发生!是梦…一定是在做梦是吧!”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嗯…但是无所谓了,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
数道刀光闪过,少年急忙变换手中结晶的形状,最终使用了手中的棒状物勉强挡下了对方的攻击。艾德里克有些吃惊,细细看去,那个棒状物居然是一条魔术表演时用的手杖。此时的手杖已经出现了些许的裂痕,不过照坚固程度来说是个形状滑稽但姑且能够算作武器的东西。
“不是吧?你用来战斗的武器竟是如此可笑的东西?我可真是要对你改观了啊!”青年捂脸大笑。“来吧,让‘试炼’继续吧!看看你能不能得到‘我们’的认可!
青年回身一脚,将少年踹飞了出去,少年重重的砸在地上,狼狈的起身后,踉踉跄跄的向身后的光亮跑去。
“会被杀…会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狩猎开始(hurt start)。”
少年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确保那名危险的青年没有追上来。
“魔术工房…是在说这个结界吗?…不是在做梦,刚刚那一脚真真实实的在痛…”
在拐过了几道路口后,一条宽阔的大路出现在少年的眼前,道路的尽头是记忆中的小巷,穿过那里,就能离开这个梦魇般的地方了。
“来吧,前面就是出口,我只给你一首童谣的时间,祝你好运…”
青年的声音犹如鬼魅一般由四面八方涌来,即便全身已然寒毛倒竖,但少年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一步,两步,迈开双腿奔向前方。
…
There was a crooked man,and he walked a crooked mile,(一个扭曲的男人,走了一条扭曲的路)
肌肉好酸…腿脚使不上劲…
He found a crooked sixpence against a crooked stile;(手拿扭曲的六便士,走上扭曲的台阶)
肺在烧…大脑已经缺氧了…
He bought a crooked cat,which caught a crooked mouse,(买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儿,猫儿抓着歪歪扭扭的老鼠。)
血液在沸腾…骨骼濒临粉碎…
And they all lived together in a little crooked house.(他们一起住着歪歪扭扭的小屋)
…
“哈…哈…哈…”
少年的眼中遍布血丝,全身的神经如同满弦的弓弩般紧绷欲裂。内脏如同燃烧一般的疼痛已经让他失去了活着的实感。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少年仰头看向漫天璀璨的繁星,如光带般的银河跨越了宇宙流向人类未知的虚空。少年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刚刚的逃窜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得…得救了…”
“还没有哦。”
一阵冰凉的触感从后背直直渗入体内,即便已经精疲力尽,但是渴望求生的本能却促使着少年展开了行动,他举起手杖向后挥舞,但是这一次,虎口处并没有传来与坚硬物体相撞时所产生的酥麻震动感,而是在一阵强烈的停滞后迎来了失去阻力的空虚。
他知道,自已赖以生存的武器此刻已经被对方完全毁坏了。
少年奋力将半截断裂的手杖扔向敌人,自已却又因为惯性摔倒在地。
“我不能…死在这里…”少年挣扎着匍匐向前。“还有人…在等我回家…”
“老实说,你也是挺惊人的。”不费吹灰之力,艾德里克稳稳接下了对方丢来的断杖,手上稍稍使劲,便化为了炫目的粉末,随风而去。他看了看刀上沾染的鲜红。“就连我也不能保证魔术回路在这种程度了还能活蹦乱跳。看来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本来是想先给予你‘试炼’之后再做决定的…算了,我就破格允许你直接与我‘融为一体’吧。”
青年不断逼近,而少年也在尽力的抗拒着。想要大声吼叫,嘴巴里却像是被灌满了水泥一般充斥着铁锈的味道,无法吐出一个字来。
好痛苦…
好无助…
感觉…要坠落了…
…
回过神来时,少年已经站在了一片辽阔的荒原之上。喧嚣的罡风裹挟着细小的碎石,直吹的人脸颊生疼。
“这里…我好像有印象…”
出黄土的山坡上,一人静静地伫立在那,即便少年尽力去看,也完全无法辨别那人的五官。
“樱月千彦…”
那个声音呼喊着我的名字。
“想活下去吗…”
想活下去,对这种简单愿望的渴望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强烈。
“那么,叫出来(召唤)吧。”
是的…
但是我要…召唤什么?…”
“为了达成你(我)的目的,活到死去为止。”
…
“喂,开玩笑的吧。”
被强大的风压震飞出去的青年虽然没有防备,但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行啊…在战斗的时候突然召唤从者什么的,难道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吗?”
少年感觉胸前的那股压力减缓了许多,生理的本能迫使他大口的渴求新鲜的氧气。胸前的项链还在微微颤动着,如同魅影一般,一名妖艳到无法形容的生物正蹲伏于身前。
之所以称为“生物”,是因为按照常人的认知,“它”无法被普通的判定为男性或者女性。
“它”周身散发的魅力,仿佛不属于任何认知中的生命体…
“你是…谁?”少年虚弱的咳嗽着,看向身着黑袍的生物。
但“它”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对面的青年,将头歪向一边,仿佛这样就能表达“它”的疑惑。
“应该先确定你的令咒…没想到你也是御主,也真是我的失算。”艾德里克拍了拍身上的灰。“既然这样,我也应该以从者来迎击从者…大神!轮到你的试炼了!”
蔽日的烟沙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红色的Assassin从中显现,迎面扑来的是死亡的喧嚣。
黑曜石的锋芒悄然没入了生物的体内,只一息之间便在“它”的胸口生生撕开了一个大洞。
“为何…贫弱至此?”红色的暗杀者淡然而言。
预料当中喷涌的鲜血没有出现,那副躯体上的伤口犹如没世的深渊,其中,仿佛会有比鲜血更加恐怖万分的东西现出。
英灵脸上的表情不见丝毫松懈。“毫无刺中的实感,这难不成不是本体…”
天生的直感,使得这位古老的神明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在少年的视角中,中刀之后的那只生物并未因为重伤而有所虚弱,“它”只是平静的,伸出双手,捧住了对方的脸颊。
…
红色英灵慢慢的抽出刀刃,垂下双手,凭藉他的身手,原本是可以轻易地躲开,而现在,一种难以言表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缄默无言,却又胜过千言万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Assassin?…你在干什么?!”青年极为不解。
暗匿者没有回答,他正全身心的投入于与面前生物的意识交合,好似已经超脱于现实一般。
青年一咬牙,抽出匕首,眼下直接攻击对方御主才是上策。他知道,Assassin的身上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无论是受到对方从者宝具的影响还是其他的因素,身为杀手所锻炼出的警惕性不允许他站在一旁彷徨。
“等等,御主。”
浑浊的烟气霎时自赤之烟雾镜的身周涌现,迅速的分开了两名从者,也同时阻断了青年的攻击路线。
“Assassin,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太明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我好像历经了万千年岁…”
“总之,先行撤退吧,试炼者。”
“啊?”青年有些难以置信。
“先撤退吧,现在还不是这名少年退场的时间。”
“喂…”
青年的手指死死握住刀柄,导致关节发出了不和谐的脆响。手臂因充血而显出不自然的暗红色,这是人在极度愤懑时的活动。
“难不成,你又要逃走吗?…”颇有些懊恼的,青年看向从者。在被告知了有关圣杯战争的知识后,即便是不谙世事的他也感受到了些许的不平。“因Saber实力强劲而逃尚且能够说得过去,而现在,明明正有能够轻易击垮的对手,你仍旧要选择逃避!”
“这还是一名战士该有的行为吗?!”
Assassin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安、不甘、混杂着愤怒涌入了他的内心。他知道自已脑内传来的声音正是御主真切的感受。
身为神灵,不应该为了维护人理而战吗?
身为从者,不应该遵从御主的命令,以获得圣杯为…
不…这一切都是可以实现的…自已依旧是阿兹特克的、是人类的神明!…即便是…以这个世界…
呵…事到如今,想要否定并终结人类史的,不正是吾吗…
红色英灵闭上眼,旋即又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生物。
我是一名战士,为了喋血而生的战士,所谓战士,就是牺牲自我,哺喂众人…
记忆闪回,祭坛之上,他俯视着万千信徒高举双手呐喊着他的名字。他赤裸着上身,内心毫无波动,猛的将尖锐的黑曜石匕首扎入了自已的胸口…
“我不会战斗的,要是想让我干的话,就请用令咒下令让我强制执行吧。”
“唔…”艾德里克没有想到这位神明的态度会如此坚决,怒气也不由得减弱了几分。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在地的少年
“会做出这样的决断,也有你自已的理由吧…我不希望与你决裂。”随即,他用他那冷漠的语气对少年说道。“毕竟有了一个先例,这座城市里兴许有技艺惊人的‘调音师’,小子,你或许能捡回一条命。但是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够让我更加兴奋一点。”
青年同暗杀者一道向着巷子深处走去,在无数镜面的折射下,消失在了视野的尽头。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切实际,潦草的开始,又潦草的结束,始终是云里雾里,但是却又是真实到令人无法辩驳。
好困…想好好的睡一觉…
少年想要爬起来,他还有要去的地方。
“哥哥!”
拖着无力的身躯,少年看清了来者的脸。那是理子,他的妹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他所在意的人。
“理子,不要过来…可能会有危险…”
也不顾他身上的邋遢,飞奔而来的少女将少年紧紧抱住。
“怎么回事?弄成了这副模样?而且,还有…”
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少年感到了无比的安心。一股暖意从体内油然而生,渐渐流向后背…
后背?…
看着地上的血流成河,少女急忙将她的兄长翻转过来。触目惊心的贯穿伤烙印在了少年的背上。很难想象,若是那把匕首的长度足够,现在的少年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如灌铅般沉重的眼皮,渴望着得到些许的休憩。
“求你,别睡!…”
没关系的…我就是…稍微…眯一会儿…
意识在无边的黑色海洋中游荡,周围则不时传来一两句嘈杂的喊叫。
然后,他感觉到自已被轻轻抱起,如同置身于母亲的臂弯当中,舒适而惬意。
“在七次【镇魂曲(Requiem)】的洗礼下,你将理解一切。”
“青春懵懂的背叛、咫尺之间的生死、冷郁阴堕的暗面、无聊透顶的理想、令人作呕的正义、挚爱之人的长辞…以及…”
“源于恐惧、归于恐惧、终于恐惧的未知。”
“来吧,加入吧,这就是你的【命运(fate)】!
何为深渊?
你所处于的,便是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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