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气泡从水底升起。
沈从一看见自己在坠落。
在无尽头的空间里，他好像被分裂成了无数份，每当他挣扎着醒来，又会陷入新一层的循环。
“噗哈！”他从床上睁开眼。
嘀嗒、嘀嗒。
电子钟模拟的计时声围绕在宿舍里。
惊醒的青年眼睫微颤，呼吸紊乱，他花了点时间平复好心情，撑着身体坐起。
“……噩梦？”他摇晃头，将不真实感摇走。
沈从一侧头看了眼闹钟，凌晨西点。
房间安静地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忽然一股恶心感涌上心头，他捂住嘴，跳下床，一头扎进卫生间，干呕。
几分钟后，厕所响起冲水声。
他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像是延迟响应的恶感。
沈从一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一双银月般的眼眸越发不似真人。
“……怎么会做这种梦？”他用冷水拍打自己的面部，又徐徐晃悠到阳台上。
此刻睡意全无，他揉着眉心坐到躺椅处，吹着夜风。
空气，带着凉意，要下雨了。
沈从一摸着眉心，他又想起前段时间的那个老道士，那时候，对方戳的位置就是此处。
他没有再去过赤城山，那场相遇短暂的就像他的一场梦。
有时，他也会怀疑，那会不会就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东西，可每当他想要提起这件事，又会想起那个老道士最后说的话——不可提起他。
越想越烦，沈从一干脆重新闭上眼，缓解身体诡异的疲惫感。
黑暗中，他的身体若隐若现。
……
“李总，非常感谢你的捐赠，我们会好好利用这批微机设备的。”
东苑中学，校长笑容满面，领着李月瑶在校园内参观。
“没什么，我也只是为教育事业提供一点微小的助力。”李月瑶眉眼含笑，观察校长的一举一动。
朗朗读书声中，一行人穿梭在初三教学楼区。
经过初三某班级时，李月瑶准确捕捉到一个身影。
棕红色长发的施雯雯正倚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桌下，睨着眼看黑板。
一个学生正在上面写题，似乎是被难住了，拿着粉笔抵着黑板，没有继续写下去。
“这是整个初三成绩最稳定的一个班级。”校长在后窗处解释道，往里看了眼情况。
李月瑶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往前面走。
又走了一层楼，短暂的参观就此结束。
“对了，这次的特招生是不是有个叫施雯雯的？似乎能力很特别。”李月瑶不经意地提起，偏头看了校长一眼。
“这、李总知道啊？”张校长被噎了一下，他们是宣传过，他也没想到对方会特意关注一个学生。
李月瑶眼含笑意：“我之前看过你们的优秀学生名单展示，电磁异能，因为少见，所以留意了一下。”
校长欲言又止。
早上才下过一场雨，踩在湿漉漉的地面，带起一串水花。
张校长还是选择说出前段时间的那件事，只是隐瞒了阎七喜的身份。
“因为欺负学生被取消资格了？”李月瑶看起来很震惊，半晌，她叹了口气，眼里惋惜之意呼之欲出，“可惜，这样一来，恐怕很难进入相关单位工作。”
毕竟被记了一笔，考核难度会大大提升。
旁边的助理看了眼自己上司，这个反应怎么怪怪的？
聊了一路，校长将人送到门口，目送对方离开。
李月瑶来得很突然，捐款也很突然，张校长摇摇头，但也坦然接受。
今年怪事真是特别多。
车里，李月瑶捻着一缕发丝，看着外面飞速后退的建筑，眼里浮现一抹隐秘的戏谑。
她，不，应该是他，好像触摸到一点真相的边缘。
不久前，欧洲某国的废弃基地里，洛尔坎查到了一点信息，定位华国榕城地区，那位空间系的适应者确实被收编了，这很正常，管理局一向如此。
稀有却独特的能力，在明确无危害或是能人力控制的情况下，首先选择就是集中管理，虽然说着自愿，但谁又知道这种“自愿”背地里有没有其他的东西盯着。
只是，他们没查到详细资料，连张照片都没有，只托人得到了一个名字——陈彻。
相关资料被管理局内部锁的死死的，洛尔坎不敢继续查下去，再深入，那个“青鸾”就要报警了。
但这也变相给他们提供了信息——要找的人，在135场中心基地，只能是这里。
原本，他差一点就能占据“楚荣”的意识，谁知道他不仅没吃，自己还忽然被拉入陌生的空间，害的他只能重新潜入老傀儡的身体。
还有那棵白桦。
“李月瑶”微眯起眼睛，果然，假象没那么容易转化为真实。
真没用啊，洛尔坎。
“李月瑶”如是想。
……
燕城，第一灵能科技研究院内，研究人员来来往往，穿梭在实验室与楼层之间。
相貌冷峻的男子眯着眼注视隔离区浸泡在圆柱体内的样本。
那是几月前在榕城抓到的不明物体。
简文钥一手插在白褂的兜里，一手转着笔，鼻梁上的镜片折射出冰冷的光泽，眼前怪物的模样倒映在上面。
“博士，这。”一旁的研究员脸色苍白而憔悴，这是他头一次接触这种畸形物，报告出来后，他吐了很久。
这个怪物的主体是未成年的非适应者小孩，身体内的基因链几乎全部重组，在体内还发现了“遗迹宝石”的残留物和各种适应者的编码特质波。
这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杂烩。
“再检测一遍，将异常编码破译出来。”简文钥冰冷而理性的嗓音响起，恍若机器一般，“你们可以先休息，我亲自来。”
研究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他又抬眼看向被浅绿色液体包裹的“怪物”，对方安静的蜷缩在里面，忽略扭曲而不协调的躯体，看起来就像安静躺在母亲羊水里的胚胎。
可他己经死去了。
……
施雯雯正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己经入夜了，她却毫无睡意。
咚！
一声闷响从阳台外传来。
施雯雯懒洋洋的抬眼，大概又是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
迟早有一天把你们全烫了。
她缓缓挺身坐起，拉开窗帘。
一双黑洞洞的眼睛贴在窗户上，首首与她对视。
那双眼睛的主人就这样趴在她的窗户上，面目和身形都包裹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清。
施雯雯瞳孔一缩，尖叫声哽在喉咙，将要呼出。
来者却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施雯雯顿时感觉自己的脖子被桎梏住。
异能！？
但诡异的来者只是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将一个木盒轻轻放在窗沿处，又贴了张纸在窗户上，打了个响指，随后消失不见。
骤然被松开，施雯雯猛呛两声，眼角沁出泪水，她大口喘着气，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张纸上最大的一行字。
好东西，与你分享。——Free F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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