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如同溺水之人挣扎在冰冷的深渊。
苏软软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一会儿是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文件,键盘敲击声噼啪作响;
一会儿是阴暗潮湿的地牢,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和饿犬的低咆交织;
一会儿又是那间暖阁,浓郁的血腥味和冰冷的视线……
最后定格在萧绝那张俊美却如同修罗的脸,和他那句淬了冰的嘲讽:
“就凭你……也想嫁给本王?”
“不——!”
苏软软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被人从水里硬生生拽了出来,骤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阵模糊的天旋地转,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和恶心感。
“小姐!小姐您醒了!谢天谢地!”
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的、陌生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
视线终于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烟罗纱帐,熟悉的雕花拔步床顶……
只是空气中那股甜腻得发齁的熏香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安神的草药气息。
她还在暖阁?
这个认知让苏软软瞬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残留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小姐,您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那声音的主人,一个穿着浅绿色丫鬟服饰、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的少女,正跪在床边,焦急又心疼地看着她,手里还捧着一块温热的湿帕子。
“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太医刚走,说您是惊厥过度,气血攻心,要好好静养……”
丫鬟?太医?
苏软软混乱的脑子艰难地转动着。
她没死?
那个活阎王没当场捏死她?
还给她请了太医?
这……这不科学!也不符合原著!
她动了动,想坐起来问清楚。
然而,身体刚一动弹,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从下半身传来!
湿冷!黏腻!
极其不舒服地贴着她的皮肤!
苏软软浑身一僵,昨晚那极致恐惧下彻底失控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凶猛地涌回脑海——她五体投地跪趴在地上时,那不受控制涌出的热流……
轰!
一股比昨晚被萧绝盯着看时更猛烈的羞耻感和绝望感,瞬间席卷了她!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和耳朵的温度在急剧飙升,烫得惊人!
她……她居然……
在萧绝面前……被吓得失禁了?!
这个认知如同五雷轰顶,炸得她魂飞魄散,恨不得当场再晕过去!
社死!史诗级的社死!
穿书第一天,不仅精准踩雷暴君,还附赠了如此“别致”的见面礼!
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个世界混?!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发热了?”
丫鬟春桃(苏软软从原主记忆里扒拉出这个名字)看到她脸色骤变,从惨白到爆红,吓得连忙伸手去探她额头。
“别碰我!”
苏软软猛地往后一缩,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羞愤欲死的崩溃。
她现在只想把自己埋起来,埋得深深的,谁也别看见!
她这一缩,身体的动作更加清晰地传递了那种湿冷黏腻的不适感。
苏软软简首要疯了!
“春桃!”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衣……衣服!给我换衣服!现在!立刻!马上!”
她死死揪住身上那件薄得可怜的寝衣,仿佛那是世上最肮脏的东西,只想立刻把它剥下来烧掉!
春桃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和心疼。她连忙点头:
“是是是!小姐您别急,奴婢这就给您换!这就换!”
她手脚麻利地爬起来,转身去旁边柜子里翻找干净的衣物。
苏软软蜷缩在床角,把脸死死埋进膝盖里,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颤抖。
一半是残留的恐惧,一半是巨大的羞耻。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所有尊严的可怜虫,在萧绝眼里,恐怕连蝼蚁都不如了。
“呜呜呜……”
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从膝盖里闷闷地传出来。
完了,全完了。
别说苟命了,她现在只想原地消失!
穿越大神,你玩我!
就在春桃抱着干净的衣物匆匆走回床边,准备伺候苏软软更换时——
“吱呀。”
暖阁厚重的雕花木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一股清晨特有的、带着寒意的清新空气涌了进来,瞬间冲淡了室内的草药味。
苏软软的呜咽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地保持着埋头的姿势。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这个时间点,能如此随意推开这扇门的……除了那个活阎王,还能有谁?!
她连呼吸都屏住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比昨晚抖得还要厉害!
巨大的恐惧和更强烈的羞耻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果然,沉稳而富有压迫感的脚步声响起,不疾不徐地踏在光洁的地板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浓重的阴影再次笼罩了床榻。
苏软软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落在了她蜷缩成一团、抖个不停的背影上。
“王……王爷……”
春桃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抱着衣物的手都在抖,头埋得低低的,大气不敢出。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暖阁内弥漫。
苏软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死死闭着眼,祈祷自己立刻变成空气,或者干脆再晕过去算了!
就在她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逼疯时,头顶上方,终于传来了那个冰冷低沉、毫无波澜的声音。
不是对她说的,是对跪在地上的春桃。
“出去。”
两个字,简短,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春桃如蒙大赦,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抖得不形的小姐,终究不敢违抗,抱着衣服,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还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咔哒。”
门合拢的声音,在苏软软听来,不啻于断头台上的铡刀落下。
完了。
现在真的只剩下她和这个活阎王了。
他要干什么?
秋后算账?
还是觉得昨晚的羞辱不够,要再来欣赏一下她的狼狈?
苏软软抖得更厉害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浸湿了膝盖处的衣料。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依旧黏在她的背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
就在苏软软以为自己会在这无声的凌迟中彻底崩溃时,那个冰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对着她。
“抬起头。”
命令的口吻,没有丝毫温度。
苏软软浑身一颤,巨大的恐惧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服从。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动作如同生锈的机器。
泪眼朦胧中,她再次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萧绝就站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依旧是一身玄色锦袍,只是己经换过了,不见一丝血迹,干净挺括,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势迫人。
他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依旧是那副冷峻淡漠的样子,仿佛昨晚那个满身血腥、戾气冲天的修罗只是她的幻觉。
但苏软软知道不是!那冰冷刺骨的眼神,那浓重的压迫感,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
甚至,在她抬起头露出那张哭得乱七八糟、眼睛红肿、鼻尖通红的小脸时,她似乎看到那寒潭般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
难以言喻的、类似于“果然如此”的讥诮?
他看着她,目光在她哭花的小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地、极具穿透力地向下移动。
掠过她纤细的、还在微微颤抖的脖颈。
掠过她因为紧张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最后,定格在她紧紧揪着寝衣下摆、骨节泛白的双手上。
那目光太过锐利,太过冰冷,仿佛能穿透那层薄薄的衣料,看到她极力想要隐藏的狼狈和不堪。
苏软软羞愤欲死,被他看得浑身汗毛倒竖,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放在烈日下暴晒。
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来,想要遮挡,但身体却因为恐惧而僵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目光一寸寸凌迟。
“呵。”
又是一声熟悉的、冰冷的轻嗤。
萧绝的薄唇,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洞悉一切的嘲弄。
他没有提昨晚她失禁的事,一个字都没提。
但苏软软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那眼神,他那声嗤笑,比首接说出来更让她难堪百倍!
更让她无地自容!
他看着她惨白如纸、羞愤欲绝的脸,看着她抖得如同秋风落叶的身体,看着她那双盛满了恐惧、委屈和巨大羞耻的、兔子般红肿的眼睛。
良久,那冰冷的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如同冰珠砸在玉盘上,清脆,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暖阁里:
“娇气。”
两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两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苏软软的心脏。
娇气?
她被吓得魂飞魄散,失禁晕倒,在他眼里,就只是……娇气?!
苏软软猛地睁大了眼睛,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委屈瞬间淹没了她,连恐惧都暂时被压下去了一瞬。
“我……”
她想反驳,想尖叫,想说自己不是娇气,是被他活活吓的!
是被那血腥味和死亡预告吓破了胆!
但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更加破碎、更加委屈的呜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她这副模样——哭得梨花带雨,眼睛红肿,鼻尖通红,小脸惨白,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明明委屈得要死,却又因为恐惧而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落在萧绝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映照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她,那冰冷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极其幽暗、极其难以捉摸的东西,微微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丝审视,一丝嘲弄,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异样?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玄色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一个冷硬的弧度。
沉稳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门口而去。
“吱呀——”
门开了,又关上。
暖阁内,只剩下苏软软一个人。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脸上还挂着泪珠,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人带来的冰冷压迫感,还有那两个字带来的巨大冲击。
娇气?
苏软软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发抖的双手,看着衣摆下那令人绝望的湿冷痕迹,再想想自己刚才那副除了哭和抖,什么反抗都做不出来的怂样……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无力感和羞愤感席卷了她。
她猛地扑倒在床上,把脸死死埋进带着草药味的锦被里,发出了一声压抑到了极致、充满了绝望和自暴自弃的哀嚎:
“呜……我恨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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