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后，从医院归来的程曜独自推开了尘封多年的阁楼门。灰尘在斜阳中飞舞，像无数细小的星辰。
阁楼弥漫着樟脑与时光的气息。星儿被李叔抱去午睡后，桑沐和程曜站在那道尘封多年的雕花木门前，锁孔里还插着一把生锈的钥匙。
"我小时候，"程曜的手指抚过门框上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每次想上来都会被管家抱走。父亲说这里堆的都是无用旧物。"
桑沐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渗出的冷汗。推门的瞬间，陈年的阳光从老虎窗斜射进来，在飞舞的尘埃中勾勒出一道金色的光路。阁楼比想象中整洁，十几个标着年份的木箱整齐排列，唯独角落里有个没标记的小箱子被单独放置，上面压着一本《欧洲珠宝史》。
程曜突然僵在原地——箱子旁的地板上，散落着几个木质小动物，雕刻手法稚嫩却充满灵气。他弯腰拾起一匹小木马，马鬃上歪歪扭扭刻着"曜曜十岁"。
"这是......"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以为父亲早就扔了。"
桑沐轻轻打开那个无名的箱子，呼吸顿时凝滞。箱子里整齐码放着几十本素描簿，最上面那本扉页写着："曜曜的珠宝设计集，1998"。翻开内页，全是孩童笔触的珠宝草图，有些还被红笔认真批注过"比例需调整""宝石搭配新颖"。
"你父亲......"桑沐声音发颤，"他一首留着这些？"
程曜的指尖抚过那些批注，突然狠狠合上本子。他转身走向窗边，肩膀的线条绷得死紧。阳光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金边，却照不进他眼底翻涌的阴影。
桑沐继续翻找，在箱底发现一个黑丝绒布袋。倒出来的瞬间，里面的东西砸在了地板上——那是半块龙凤玉佩，断裂处正好将"永结同心"的"永"字一分为二。玉佩背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给雅妹，若事不可为，此物为证。——远山1999.12.24"
"程曜！"她急切地转身，却看见丈夫跪在另一个打开的箱子前，手里捧着一沓泛黄的信纸。
"父亲写给桑雅女士的信......"程曜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从没寄出去过。"
桑沐跪坐到他身边，两人肩并肩读着那些被时光封存的文字。信中的程远山与外界传闻的冷硬商人判若两人，字里行间全是对工艺的热爱与对友人的愧疚："......今日又见赵世凯威逼于你，恨不能当场戳穿他的伪善......唯以此计相护，望雅妹暂忍骂名......"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桑雅去世前一周："......密室图纸随信附上，所有工艺图谱己转移至保险处。沐沐天资聪颖，他日必成大器，远山誓死守护至她成年......"
程曜突然起身，撞翻了身后的箱子。木制玩具哗啦啦散落一地，其中有个未完成的小珠宝台，台面中央刻着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他抓起那个半成品，指腹着台面边缘的刻痕——那里有被利器暴力破坏的痕迹。
"十二岁生日那天，"他的声音轻得像阁楼里的尘埃，"我偷偷做了这个想送给父亲。他当着我的面......用裁纸刀划花了台面。"
桑沐从背后抱住他，感受到他全身肌肉都在颤抖。她的掌心贴在他心口，那里跳得又急又重："也许他不是在否定你......"
楼下突然传来星儿清脆的笑声，接着是"咚咚"的爬楼梯声。小丫头顶着一头乱发出现在门口，怀里还抱着那个音乐盒："爸爸！妈妈！星星找到了！"
她兴奋地挥舞着音乐盒，不知怎么触动了机关，盒底的暗格弹开，一枚小小的黄铜钥匙掉了出来。星儿捡起钥匙，径首走向阁楼最深处的老衣柜，踮脚把钥匙插进柜门上的星形锁孔——那形状和她画在照片背面的星星一模一样。
"星儿怎么知道......"程曜的话戛然而止。衣柜门开后，露出藏在背板后的密室入口，墙上钉着的正是桑雅工坊的完整平面图，星形标记旁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地下室入口。
星儿仰起小脸，眼睛亮得像真正的星辰："爷爷梦里告诉我的！他说'帮爸爸找到妈妈的星星房间'。"
程曜猛地单膝跪地，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桑沐看见他通红的眼眶里，泪水终于决堤而下，滴在星儿柔软的发旋上。小丫头不明所以，却用胖乎乎的小手拍着爸爸的背，哼起不成调的摇篮曲——正是程曜每晚哄她睡觉时唱的那首。
阳光穿过尘埃，在三人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那些代代相传的守护，那些阴差阳错的误会，此刻都在这静谧的阁楼里得到了某种和解。桑沐伸手拾起地上的半块玉佩，突然明白母亲临终时为什么总望着窗外说："等星星出来......"
(http://www.shu0xs.com/book/AIIDBA-22.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0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