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二十一周的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卧室，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温暖的金色。桑沐侧卧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一本珠宝设计图册，却己经半小时没有翻过一页。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隆起的腹部，感受着皮肤下那个正在茁壮成长的小生命。
自从上周产检时听到星儿强有力的心跳，桑沐总会不自觉地陷入这种温柔的恍惚。医生说这个阶段己经能感受到胎动，她每天都会花上几个小时，安静地等待着那个奇迹般的瞬间。
"星儿，今天要不要跟妈妈打个招呼？"她轻声说着，指尖在肚脐周围画着小小的圆圈。突然，一阵奇异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像是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又像是深海里的气泡悄然浮上水面。
桑沐屏住呼吸，手指微微收紧。
又是一下。
这次更加清晰，像是有人在她的子宫里轻轻戳了戳手指，带着某种试探般的柔软力道。
"星儿？"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眼眶瞬间，"是你在动吗？"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动了一下，这次的位置稍稍偏左，力度也更强了些。桑沐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到衣襟上。她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指尖因为激动而不断发抖，三次才成功解锁屏幕。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起。
"桑沐？"程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里还夹杂着会议室里模糊的讨论声，"怎么了？"
"他动了......"桑沐哽咽着，几乎语无伦次，"程曜，星儿动了！就在刚刚，像......像小金鱼在吐泡泡！"
电话那头骤然安静下来。
几秒钟后，她听到椅子猛地推开的声音，程曜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他压抑着情绪的嗓音："我马上回来。"
西十分钟后。
玄关处传来钥匙落地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程曜风尘仆仆地推开卧室门，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穿，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他的额角还带着薄汗，呼吸略显不稳，显然是飙车回来的。
桑沐仍靠在躺椅上，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程董事长，闯了几个红灯？"
程曜没回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手掌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腹部。他的掌心温热而干燥，指尖却带着轻微的颤抖。
"现在呢？"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张，"还动吗？"
桑沐摇摇头："刚才又动了两下，现在安静了。"
程曜的眉头微蹙，却仍固执地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等待某种神迹的再次降临。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小片阴影。
桑沐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别急，医生说初期的胎动还不......"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程曜的掌心下，一个小小的凸起轻轻顶了一下。
程曜整个人僵住了。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凝滞，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桑沐能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因为一个小小的胎动而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程曜？"桑沐轻声唤他。
程曜缓缓抬起头，眼底的光亮得惊人。他的嘴角微微抽动，像是想笑却又不敢确定这是否真实。
"我感受到了。"他的嗓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他......在和我打招呼。"
桑沐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看着程曜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将脸贴近她的腹部，嘴唇轻轻开合，像是在和肚子里的小生命进行某种无声的对话。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柔软，眼角甚至泛着微微的红。
"你好啊，小家伙。"他低声说，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是爸爸。记得我的声音吗？"
像是回应一般，星儿又轻轻动了一下。程曜猛地抬头，眼中的惊喜几乎要溢出来。他看向桑沐，嘴角终于扬起一个不加掩饰的笑容，那个笑容如此纯粹，让桑沐想起他们初遇时，她在设计图纸上画下的第一道星光。
阳光透过纱帘洒落在他们身上，将这一刻镀上金色的光晕。桑沐看着程曜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曾在母亲的日记里读到一句话——
"生命最初的悸动，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奇迹。"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程曜首起身，目光与她相遇。他的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里面是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敬畏。他俯身，轻轻吻上她的唇，这个吻带着阳光的温度和微微的咸涩——桑沐这才发现，他脸上有未干的泪痕。
"谢谢你。"他在她唇边低语，"谢谢你们。"
桑沐笑着回吻他，手指穿过他的发丝。她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只是彼此的爱人。
他们还成为了某个小生命的整个宇宙。
当晚，程曜的书房里。
桑沐端着一杯热牛奶推开门，发现程曜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走近一看，屏幕上是一份打开的文档，标题是《给星儿的第一封信》。
"在写什么？"她将牛奶放在桌上，好奇地凑近。
程曜下意识想合上文档，又停住了动作。他拉过桑沐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搁在她肩上："在想......要怎么做一个好父亲。"
桑沐看向屏幕，上面工整地记录着今天的日期，以及一段文字：
"亲爱的星儿：
今天是你第一次和爸爸妈妈打招呼的日子。你的力气很小，但足够让两个大人又哭又笑。你妈妈说你像条小金鱼，但我觉得你更像一颗正在成形的小星星......"
文字在这里中断，后面跟着几个被删掉的句子。桑沐能想象程曜皱着眉头删改的样子，就像他对待最重要的商业合同一样认真。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程曜突然说，声音里带着桑沐从未听过的犹疑，"我......不太会哄孩子。"
桑沐转过身，双手捧住他的脸："程曜，看着我的眼睛。"她望进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里面盛满了不安，"你知道我为什么给我们的孩子取名'星儿'吗？"
程曜摇头。
"因为那晚在艺术馆露台，你说我的设计像'散落人间的星芒'。"她的拇指轻轻抚过他的眼角，"而你，程曜，你是我见过最会收集星光的人。"
程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将她搂得更紧。他的脸埋在她颈窝，呼吸温热地拂过她的皮肤。
"我会学着做得更好。"他闷闷地说。
桑沐轻笑出声："你己经很好了。"她指了指屏幕，"看，你连写信都会用'亲爱的'开头，我爸爸到现在给我发短信还是连名带姓。"
程曜终于笑了，那个笑容让桑沐想起他们第一次共舞时，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别怕，跟着我"。那时的她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个看似冷硬的男人，会因为她腹中的一个小小动静而红了眼眶。
夜深时，桑沐被一阵轻微的动静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身旁的位置空着。借着月光，她看见程曜站在落地窗前，手掌轻轻贴在自己的腹部，低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
桑沐轻手轻脚地走近，听到他正用低沉的声音念着什么：
"......当珠宝匠打磨钻石时，最重要的是耐心。爸爸会学着对你也有这样的耐心......"
她的眼眶又湿了。程曜察觉到动静，转过身来，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
"吵醒你了？"他轻声问。
桑沐摇摇头，走过去靠在他怀里："在给星儿上课？"
"只是......"程曜难得地有些窘迫，"想让他熟悉我的声音。"
桑沐拉起他的手，重新贴回自己的腹部："那要多说点，他现在听力己经发育得很好了。"
程曜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再次低下头，这次说的是程氏珠宝最新的设计理念，语气认真得像是在做商业汇报。桑沐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和低沉的嗓音，感受着腹中偶尔的轻微动静。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所谓幸福，大概就是看着最坚硬的钻石，为了一颗尚未出世的小星星，化作了最柔软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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