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程远把脸埋进掌心，"随便开吧......"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路灯的光晕在玻璃车窗上拉成长长的黄色的虚线，就像他正在崩塌的人生。
程远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发白。
.....
车子在郊外停下，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回荡在程远耳边。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这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从上车起就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着青白。
"到了。"司机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深夜独自来这种荒僻河滩的乘客，总让他联想到法制节目的某些画面。
程远机械地掏出手机扫码付了车费。
车辆尾灯的红光消失在拐角，世界突然安静的可怕。
夜风裹挟着凉意，吹散了程远额前的碎发。
他踉跄的走在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上，他抬头望向夜空，繁星像被随意撒落的碎钻，闪烁着冰冷的光。
曾几何时，他也喜欢在这样的夜晚和林雨晴并肩散步，听她轻声细语地谈论未来。
那时的星光温柔，晚风沉醉，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程远停下脚步，鹅卵石路硌得脚底生疼，茫然西顾。
左边是黑黢黢的树林，右边是泛着微光的河面，前方的小路蜿蜒着消失在夜色中。
口袋里震动让程远浑身一颤。程远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远哥哥，玩够了吗？该回家了。"
发件人：林雨晴。
程远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差点摔了手机。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新号码？他明明下车后便重新办的电话卡......
除非......
程远猛地回头，身后的树影在风中摇曳，仿佛藏着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轻笑声。
"跑这么快，会摔倒的哦。"
林雨晴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却看不见人影。
程远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树丛中，枯枝刮过手臂的刺痛全然不觉，首到后背撞上一棵老槐树才被迫停下。
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死死抱住自己的膝盖，指甲深深掐进小腿的皮肉里。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捉迷藏好玩吗？"
紧接着是第二条：
"我找到你了哦。"
程远缓缓抬起头——
树丛外，一双白色的小皮鞋静静地停在月光下。
往上是纤细的脚踝，纯白的裙摆，最后是林雨晴那张带着甜美笑容的脸。
她歪着头，月光在她眼中凝结成冰冷的碎冰。
"远哥哥，"她伸出手，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我们回家吧。"
程远没有回应，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地，瞳孔里倒映着远处摇曳的树影。
夜风卷起他凌乱的衣角，却吹不散笼罩在他周身的死寂。
林雨晴的掌心贴上他的手腕，温度灼人——他下意识地颤了颤，却没有挣脱。
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一具被拖行的躯壳。
林雨晴走在他身侧，白色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夜色中像一朵飘浮的幽灵。
"远哥哥，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她突然仰起脸问道，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我记得你最爱吃溏心蛋。"
程远的喉咙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林雨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说：
"我还买了新的床单，是你喜欢的藏蓝色。对了，浴室的热水器我也修好了，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突然变凉......"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那栋熟悉的公寓楼出现在眼前。
阳台上，林雨晴养的多肉植物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一切都那么平常，那么温馨。
"我们到家了。"林雨晴掏出钥匙，金属碰撞声清脆刺耳。
她推开门，温暖的灯光倾泻而出，照亮玄关处那双摆放整齐的拖鞋——和程远脚踝上尚未消退的淤青。
程远茫然的看着这一幕，嘴唇蠕动了一下。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说什么。
程远缓缓地、一步一步走进了家？
他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斜斜地投在墙上。
身后，林雨晴轻轻关上了门。
"咔嗒"一声，锁舌扣紧。
林雨晴的手指轻轻抚过门把手，嘴角微微上扬，仿佛终于将世界关在了外面，只剩下她和程远，回到她理想中的生活。
程远站在玄关，背对着她，肩膀微微绷紧，却又很快松懈下来。
他的呼吸很轻，像是刻意压抑着什么。
林雨晴走上前，伸手替他脱下外套，动作温柔似水。
"饿了吗？"她轻声问，指尖擦过他的手臂，"我煮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程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头，目光低垂。
他跟着她走向餐桌，坐下，拿起筷子，机械地咀嚼着食物。
林雨晴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好吃吗？"她问，声音里带着期待。
"嗯。"程远应了一声，声音低哑，却没有任何情绪。
筷子尖在米饭里戳出几个小洞，就像他胸口那些还未结痂的旧伤。
林雨晴笑了，像是得到了某种满足，她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一点汤汁。
"真好，"她轻声说，"我们终于又回到从前了。"
程远没有抬头，只是继续沉默地吃着饭。
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平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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