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10:30 俞婉清再病房内惊醒,窗外似乎有推土机的轰鸣声若隐若现,她忍痛抓起床边的手机,想要发信息问一下李明是不是老街又出什么事了,她用一只手艰难的打着字,信息还没编辑完,程伟国突然推门而入,白衬衫的领口上还沾着泥土,身上还若有似无的散发出一阵酒气。
“程书记这么晚…你怎么来了?”俞婉清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位与以往都不同的程书记;程伟国走到俞婉清床前,就那样看着她眼睛里似乎藏了很多要倾吐的话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她看。俞婉清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溜溜的,一阵阵心疼,心疼的想哭。
“今天这里怎么没人照顾你?我不是交代过要 24 小时有人守着你吗?李明没有安排?”一连串的问话打破了刚刚那种空气近乎于凝结的氛围;
“安排了,每天都有人过来陪我,护工家孩子发烧了我让她先回去的,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这样太耽误大家的工作了!”俞婉清垂着头喃喃道;
“确保你没事就是最重要的工作。”言罢程伟国马上又说“你要是再出什么意外,古城保护和修缮方案谁来做,这些工作都是重中之重。”
在病房那柔和的灯光下,程伟国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缠着绷带的手腕上。俞婉清的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未发送的信息散发着冷冽的光芒。程伟国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伸出手,迅速抽走了她的手机。
“别再管老街的事情了。”他的声音比平常更加低沉,仿佛带着砂砾般的粗糙质感,“推土机是在拆除违建,而不是老街那片区域。”窗外的月光如银辉般斜切过他的肩膀,将他白衬衫上的泥渍映照得格外显眼。俞婉清的目光被他右手骨节处的擦伤吸引住了,袖口还沾着半片枯叶,仿佛他刚刚从某个拆迁现场匆忙赶来。
“您喝酒了?”话一出口,她便立刻后悔了。那股在消毒水味中若隐若现的威士忌烟熏味,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父亲书房的味道,那是她记忆中充满安全感的气息。程伟国抬起手,松了松领口,这个动作使得他的袖口滑落,露出了手腕上褪色的红绳。俞婉清一眼就认出,那是本地丧子家庭所佩戴的往生结。他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缓缓垂落,两人之间仿佛瞬间横亘着西年前那场溺水事故所带来的无尽寂静。
“市委办的应酬。”他的回答简短而干脆,随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保温盒。金属盒盖掀开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股百合的清香从中飘散而出。粥还是热气腾腾的。俞婉清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在热气的氤氲中,她看到程伟国正在调整着输液的速度。他的腕表表盘在病房的蓝光映照下,清晰地显示出他至少己经超时工作了十西个小时。俞婉清的鼻子突然一阵发酸——这是父亲离世后,第一次有人记得她生病时喜欢喝王记的粥。
“趁热喝吧。”当程伟国递过勺子时,俞婉清注意到他右手的骨节处结着血痂。“您的手受伤了?”她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触碰,却又迅速将手指蜷缩了回去。
“拆迁现场被钢筋刮的。”他缩回手,语气忽地变得温柔,“你的肩膀还疼吗?”俞婉清轻轻摇头,艰难地舀起一勺粥,却被他突然按住手腕,从她手中夺过保温盒,“我来!”他抢过勺子,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了俞婉清的嘴边。勺子触碰嘴唇的瞬间,不知为何,俞婉清的全身都涌起一股酥麻感,心中暖洋洋的。
程伟国的掌心不小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又像触电般迅速松开。“我自己可以的……”她的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在飞舞,她继续低头喝着他递过来的粥,期间听到他解表带时发出的咔嗒声。“推土机正在拆除南巷的违建。”他突然说道,腕表被随意丢在床头柜上,发出啪嗒一声;“文庙和李家祠堂己经挂牌了,这段时间公安那边也会派人过去巡逻。”
粥碗中泛起细微的涟漪。俞婉清凝视着粥里晃动的光影:“程书记,其实我……”程伟国忽然弯腰捡起滑落的毛毯,这个动作让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与松木香交织在一起,笼罩着她。俞婉清看见他的后颈有一根白发倔强地,在灯光下宛如截断的琴弦。
“婉清。”他罕见地唤了她的名字,手指无意识地着保温盒的边缘,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唯有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程伟国抬起手想要揉太阳穴,却又意识到手上的伤,迅速放下。“您头疼了吗?”
“没事。”他勉强笑了笑,“可能是酒有点上头。”
俞婉清忽地想要掀开被子,去给程伟国倒杯水,然而身体稍一用力,一阵刺骨的疼痛袭来,她不禁“诶呀!”叫出声来。意识到情况不妙,她立刻又强装镇定,可那疼痛却让她的两个眉毛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别动!”程伟国忽然起身上前,压住她的另一边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病号服传递过来。“要不要叫医生过来?”他放下保温盒,焦急地问道。
“不用,我只是想去给你倒杯水,忘记自己不能动了……”俞婉清窘迫地低着头。
“你……你知道我看到你满身是血,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程伟国的声音哽住了,手指微微发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程伟国,那个在大会上永远沉稳从容的程书记,此刻眼中竟闪烁着无奈和一缕恐慌。
“程书记……”
“听我说完。”他深吸一口气,“以后……别再做这么傻的事了。”俞婉清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就在这时,走廊里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明手提两个打包盒,推门而入,满脸惊诧地看着程伟国:
“程书记,您在这儿啊!护工给我打电话说孩子发烧,她回去照看孩子了,我担心俞工,就赶忙过来了。”
“我刚好路过,来看看我母亲,顺便下来看看小俞,李秘书辛苦你了!”程伟国首起身的一刹那,俞婉清瞥见他眼底汹涌的情绪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又变回了那个沉稳的程书记。当他替她掖好被角时,小拇指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宛如一片雪花飘落,瞬间融化。
“明天我让妇联主任来陪你,李明跟我去一趟乡镇。”他转身离去时,俞婉清留意到他后腰处的衬衫上有一道深色的痕迹——也许是酒渍,亦或是血迹。
首到那阵脚步声完全消失,她才敢让泪水潸然而下。百合粥里多放了两颗红枣,那滋味甜得发苦,恰似她终于认清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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