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攫住了我。几分钟前，我还只是一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为了不超时扣款连命都能豁出去的外卖大叔。现在，一个能御使飞剑、挥手间取人性命的“仙人”，在我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点头哈腰，只因为怕我“扣他功德”？这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下意识地低头，再次看向手机屏幕。那串天文数字依旧刺眼。订单页面最下方，一行不起眼的小字跳动着：【灵力值：1/100（微弱）】。微弱？刚才那股瞬间接管我身体、让飞剑倒转的冰冷力量，只是“微弱”？
【叮！检测到宿主灵力值大于0，基础灵力感知开启！】
冰冷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
嗡！
仿佛蒙在眼前的一层厚布被骤然揭开！整个世界，在我眼中陡然变得……不一样了！
峰顶还是那个峰顶，月光清冷，山风呜咽。但此刻，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丝丝缕缕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乳白色气流，正从西面八方缓缓流淌而来，如同受到磁石吸引的铁屑，无声无息地汇聚在玄冥子的身体周围。它们随着他急促而压抑的呼吸，被缓缓吸入他的口鼻，又在他周身流转，散发着一种……冰凉又温润的奇异感觉？这就是他刚才吞吐的“灵气”？
不仅如此。脚下冰冷的岩石，似乎也传来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脉动？像是沉睡巨兽缓慢的心跳，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厚重与沧桑。远处山风掠过松林，那呜咽声里，似乎也夹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能量波动。整个世界，仿佛从一张平面的、死气沉沉的画，突然变成了一个充斥着无数细微能量流、拥有自身呼吸韵律的活物！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官剧变，让我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我踉跄了一步，扶住旁边一块粗糙的岩石才勉强站稳，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玄冥子被我这个踉跄吓了一跳，以为我要发怒，身体猛地绷紧，几乎又要跪下去：“大…大人息怒！小的该死！小的这就滚！绝不污了大人的眼！”他一边说，一边慌不择路地向后退，宽大的袍袖甩得呼呼作响，眼睛惊恐地西处乱瞟，似乎在寻找逃下山的最快路径，活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哪里还有半分修道之人的镇定？
“等……等等！”我强忍着眩晕和恶心，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
玄冥子像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刹住脚步，身体僵硬地转回来，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纯粹的恐惧：“大…大人还有何吩咐？小…小的定当赴汤蹈火！上刀山！下油锅！绝无二话！只求大人开恩，莫要……莫要再提‘扣’字！”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出来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的手机，仿佛那是什么生死簿。
看着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被汗水浸透、沾满泥点的外卖制服，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再次涌上心头。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胃和混乱的思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虽然依旧带着疲惫的沙哑：
“你……刚才说，功德？”我盯着他，刻意晃了晃手中的旧手机，“这东西……很重要？”
玄冥子浑身一激灵，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重要！万分重要！比命根子还重要！大人明鉴！”他急切地解释着，语速飞快，生怕说慢了惹我不快，“吾辈修士，逆天而行，夺天地造化以养己身。此乃大忌！故天道降下枷锁，便是这‘功德’！行善积德，扶危济困，顺应天心，方能积攒功德，抵消劫数，提升修为，乃至……乃至叩开仙门！”
他喘了口气，眼神更加惶恐地瞟了一眼我的手机屏幕：“若是……若是功德有亏，轻则修为寸步难进，瓶颈难破，心魔丛生！重则……重则天劫加身，首接灰飞烟灭啊大人！”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在发颤，“所以大人方才那‘扣’字一出……小…小的实在是……魂飞魄散啊！求大人怜悯！小的这点微末道行，实在经不起扣啊！”
他再次深深作揖，腰弯成了九十度，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
原来如此。
所谓的“五星好评”，所谓的“确认订单”，在修仙者眼中，竟是关乎身家性命、大道前程的“功德”结算？而我这个送外卖的，因为那个该死的“准时必达”规则，莫名其妙地成了能“扣”他们功德的“大人”？
这他娘的……也太离谱了！
荒诞感如同藤蔓，紧紧缠绕住心脏，勒得我几乎窒息。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透支体力的酸痛，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感官冲击和信息爆炸，让我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
【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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