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大厅冰冷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化学试剂混合的、刺鼻的气息。禾静背靠着粗糙的水泥承重柱,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灼痛。冷汗浸透了单薄的校服衬衫,紧贴在冰凉的脊背上。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右手腕。
那里,厚厚的纱布被陈默用一张干净的纸巾重新、严严实实地包裹覆盖。洁白的纸巾表面,一小片深红、不规则的印记正缓慢地洇染开来,像一朵狰狞的、正在盛开的毒花。那是他的血。新鲜,温热,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隔着纱布和纸巾,依旧如同滚烫的烙印,灼烧着她的皮肤和神经。
“证据……”
陈默那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混乱的意识里激起微弱的涟漪。她涣散的目光艰难地抬起,对上陈默镜片后那双沉静却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眸。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守护,更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指向明确的决断。
盖住的,是恶魔的诅咒?还是……指向恶魔的利刃?
巨大的恐惧和无助依旧如同冰冷的潮水包裹着她,但陈默那不容置疑的冷静和手腕上传来的、被他紧握的力道,像一根脆弱的救命稻草,让她在灭顶的绝望中抓住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可能”的光。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刺耳的、由远及近的警笛声,猛地撕裂了校园上空凝固的空气!那声音凄厉、急促,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瞬间压过了远处教学楼方向依旧隐隐传来的混乱喧嚣!
警车!
禾静的身体猛地一颤!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警察来了!他们会看到什么?会问什么?她该怎么办?她手腕上的血痕……她看到了……他看到她看到了!
“别怕。”陈默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的手依旧紧紧握着禾静冰冷颤抖的手腕,力道没有放松分毫,“警察是来处理的。跟我们无关。记住,你只是路过,吓坏了。”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禾静惊恐的脸,又瞥了一眼她手腕上被纸巾覆盖的纱布,语气加重,“什么都没看到。明白吗?”
什么都没看到?
禾静混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看到了!她看到了他要杀张扬!看到了他流血的脸!看到了他最后那暴怒的、如同死亡宣告的注视!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没看到?!
“听陈默的!静儿!”林晓晓也反应过来,虽然她的小脸依旧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但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强装的镇定,“我们就说在花园里听到声音吓坏了!什么都不知道!对!什么都不知道!”她用力地点头,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说服禾静。
警笛声越来越近,最终在教学楼下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开关车门的砰砰声,以及快速而沉稳的脚步声。
陈默不再犹豫。他半扶半抱着禾静依旧虚软的身体,对林晓晓使了个眼色:“走,回医务室。那里最合适。”
三人迅速离开冰冷的实验楼大厅,避开主路,沿着僻静的小径快步走向医务室方向。一路上,警笛声的余韵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像冰冷的鞭子抽打着紧绷的神经。禾静低着头,脚步踉跄,所有的感官都高度戒备着,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哪个角落射出那道流血的、暴怒的目光。
回到医务室,校医显然也听到了警笛声,正焦急地在门口张望,看到他们三人回来,特别是禾静惨白的脸色和手腕上渗出血迹的纱布(被纸巾覆盖着),连忙迎了上来。
“天啊!又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警车都来了!”校医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
“不知道,好像是天台那边出事了,动静很大。”陈默抢先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疑,“我们在小花园,被吓到了。禾静同学手腕的伤口好像……被碰到了。”他示意了一下禾静被纸巾包裹的手腕。
校医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看着禾静手腕上洇染开的深红印记,皱紧了眉头:“怎么搞的?快进来,我重新处理一下!”
禾静被校医扶着躺回病床上。当校医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层被血染红的纸巾,露出底下厚厚的、依旧缠绕完好的纱布时,禾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校医只当是之前的伤口在惊吓和奔跑中裂开渗血,并未深究血迹的来源。她动作麻利地拆开旧纱布,重新消毒、上药、换上新的、洁白的纱布。冰凉的药膏触感传来,暂时压下了那灼热的、如同诅咒般的血痕带来的恶心感。
新的纱布缠绕上去,覆盖了旧痕,也覆盖了那道短暂出现的、深红的印记。像一块新的、干净的、却依旧沉重的封印。
禾静躺在病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天台上的血腥画面,不去想那道暴怒的注视。可那些影像如同附骨之蛆,固执地盘踞在脑海深处。手腕上新的纱布带来冰凉的触感,却无法驱散心底那片冰冷的恐惧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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