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冉伟光斩钉截铁，“渝扬，你脑子活，对周边的地形熟，找水你是主力！李强，营地防务交给你！小枚，准备装备和应急物资！赵峰，通知陆参谋，集结勘探队，带上所有能用的设备，等到晚上八点，温度降低一些后再出发，我们在…”他略一沉吟，目光投向晋南山更深处，“在‘鹰嘴’隘口汇合！那里地势高，视野开阔，是进山找水的传统起点！”
“鹰嘴”隘口，形如其名，两侧陡峭的赤红色山岩如同巨鹰收拢的翅膀，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通向晋南山腹地。此刻，这缝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闷热的熔炉风口。滚烫的风裹挟着沙砾，抽打在人的脸上身上。
晋南山营地本次外出的队伍成员：冉伟光、冉枚、邱渝扬，外加两个体力耐力最好的年轻队员。基地的队伍则由陆川亲自带领，赵峰和另外五名带着沉重地质探测仪器的士兵组成。两支队伍在隘口碰头，没有寒暄，只有眼神交汇中传递的紧迫与凝重。每个人脸上都涂着厚厚的自制泥浆防晒膏，的皮肤依旧被晒得通红发烫。陆川的军装后背汗渍深重，他朝冉伟光用力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鬼地方，热得能把人脑子烤糊！”邱渝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调动着被酷热蒸发的记忆，“冉叔，你说的‘龙喉涧’具置在哪里？”
冉伟光也摇了摇头，“我也没去过，只听说有这么一个地方，而且那地方非常险峻。”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是有这个说法！但”
“龙喉涧”陆川精神一振，“有名字就有坐标！”
赵峰立刻摊开一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的晋南山区域地形图，这也是基地仅存的相对完整的一份。邱渝扬和冉伟光凑上去，手指在模糊的等高线间艰难地比划着。最终，冉伟光的手指落在了地图西北角一片密集的等高线区域——那里代表着复杂陡峭的断裂地形。
“应该就是这儿！距离我们当前位置，首线距离大概十五公里，但全是断崖深谷，路…基本没有！”邱渝扬语气沉重。
“没有路，就蹚出一条路！”陆川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出发！目标，龙喉涧！”
接下来的路程，所谓的“路”，不过是野兽踩出的、时断时续的痕迹，更多时候需要依靠邱渝扬的经验和陆川手中简陋的指南针在密林和乱石中硬闯。被酸雨腐蚀后的无数棵参天枯木耸立在这片密林中，腐烂的落叶和湿热的泥土气息混合着，令人窒息。
“小心！”冉枚突然低喝，一把拉住前面一个差点踩空的基地士兵。士兵脚下，一片看似坚实的落叶层塌陷下去，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石缝，一股带着浓烈硫磺味的湿热气体猛地喷涌上来，熏得人头晕眼花。
“是地热裂缝！绕开！”邱渝扬脸色一变，“这鬼地方，下面全是空的！”
危险无处不在。陡峭的岩壁需要绳索攀爬，滚烫的岩石灼伤着手掌；看似平静的泥沼下暗藏杀机，吞噬了一只探路的军靴。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每个人腰间的水壶早己空空如也，每一次只能小小抿一口润湿嘴唇。
冉枚走在队伍中段，她的体力消耗也极大，汗水浸透了内里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她趁人不备时从空间里拿出掺有盐的水偷偷喝着，还在休息时偷偷往父亲冉伟光包里塞了一瓶。队伍艰难前行，走在最前面的冉伟光敏锐地察觉到脚下深处传来的、不同于地热躁动的低沉轰鸣——那是大量水流奔涌的声音！方向，正指向龙喉涧！
“渝扬，方向没错！我好像…听到水声更大了，就在前面！”冉伟光的带着一丝疲惫的肯定，却如同强心针注入队伍。
陆川猛地抬头，看向冉伟光，汗水和泥污也掩不住他眼中的一丝期冀。
三天后的日落？不，太阳依旧顽固地悬在西天，只是光芒从刺眼的白金色变成了橘红。队伍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龙喉涧”边缘。
眼前是令人心悸的景象。一道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地裂横亘在前方，宽度超过三十米，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的伤口。裂谷两侧是近乎垂首的黑色玄武岩峭壁，被常年的风雨侵蚀得布满孔洞。裂谷深处，浓郁的、带着水腥气的白色雾气翻滚升腾，遮挡了视线，只隐约传来沉闷如雷的轰鸣——那是水流冲击岩石的声音！巨大而持续！
“是水声！真的有水！”一个基地士兵激动地喊出声，声音嘶哑。
希望点燃了濒临崩溃的队伍。但如何下去？绳索的长度远远不够。更棘手的是，裂谷边缘的岩石在高温烘烤和下方湿气侵蚀下，结构极不稳定，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不能贸然下去！”陆川立刻下令，“赵峰，放无人机！先探路！”
一架小型军用无人机顶着紊乱的气流和浓雾，歪歪扭扭地向下飞去。传回的画面模糊而晃动：浓雾深处，隐约可见一条浑浊湍急的地下暗河在黑色礁石间奔涌咆哮！水量惊人！然而，画面也捕捉到河岸边堆积着大量惨白的动物骸骨！
“嘶…”看到屏幕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水质不明，环境极端危险。”陆川脸色极其凝重，“需要取样！才能知道这水能不能喝！”
短暂的沉默。下深谷取样，九死一生。
“我去。”邱渝扬站了出来，活动了一下被晒得通红的脖子，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老子骨头硬，命也大。冉叔，把你那根最长的登山绳给我，再给我个结实的水壶。”
“不行！太危险！”冉伟光立刻反对。
“邱哥，我跟你一起。”冉枚的声音平静响起。众人愕然看去。
“凡凡！”冉伟光急了。
“爸，陆参谋，”冉枚目光扫过众人，“邱哥身手最好，负责攀爬和应对可能的危险。我下去，能最快判断水质是否有问题。” 她眼神坚定，空间是她最后的保命底牌，也是隐秘运送干净水源的唯一途径。
陆川深深地看了冉枚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关切，有担忧，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信任。最终，他重重点头：“好！赵峰，准备绳索和安全扣！邱渝扬，冉枚，你们务必小心！一有不对，立刻发信号，我们拉你们上来！”
两根最坚韧的登山绳固定在几块最稳固的巨石根部。邱渝扬和冉枚穿戴好简易的防护，腰间挂着空水壶和强光手电，绳扣连接在腰间的安全带上。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深吸一口灼热的空气，转身，面向深渊。
“走！”邱渝扬低喝一声，率先抓住绳索，身体灵巧地向下一荡，双脚在近乎垂首的岩壁上寻找着微小的凸起，开始快速下降。冉枚紧随其后，动作同样利落。
岩壁滚烫湿滑，覆盖着厚厚的、黏腻的苔藓，落脚点极其难寻。脚下是震耳欲聋、令人心悸的水流咆哮声。强光手电的光柱在浓雾中如同萤火，只能照亮眼前几米的范围。
“左边三米，有块凸起的石板，踩稳！”邱渝扬的声音通过无线电通讯器传来，嘶哑而紧绷。
“收到！”冉枚艰难地挪动身体，汗水早己模糊了护目镜。就在她右脚即将踏上那块石板时，脚下的岩壁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岩石碎裂声！
“小心！”邱渝扬的吼声和上方陆川等人的惊呼同时响起！
黑色页岩裹挟着碎石和泥土，从岩壁上一大片一大片地剥落，朝着下方的冉枚当头砸下！千钧一发之际，冉枚几乎是凭着本能，双脚在岩壁上猛地一蹬，身体向斜后方荡开！碎石擦着她的后背呼啸而过，砸在下方翻滚的雾气中，发出沉闷的噗通声。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流猛地从刚才岩壁剥落处喷涌而出！滚烫的蒸汽和细小碎石如同霰弹般喷射！
“啊！”冉枚只觉左臂一阵钻心的灼痛，蒸汽瞬间烫伤了的小臂皮肤！她腰间的绳索也被一块锋利的岩石边缘狠狠剐蹭了一下，发出令人心颤的摩擦声！
“冉枚！！”陆川在上方目眦欲裂，死死抓住固定绳索的巨石。
“我没事！”冉枚的声音带着痛楚的吸气声传来，她紧紧抓住绳索，稳住身形，心脏狂跳。
两人更加谨慎，一点点向那震耳欲聋的水声靠近。下降了一百多米后，空气反而变得更加阴冷刺骨，与上方的高温形成巨大反差。浓雾稍淡，强光手电终于穿透了部分黑暗，照见了下方那条奔涌的暗河！
河水浑浊，呈现出一种灰绿色，在嶙峋的黑色礁石间疯狂撞击，溅起浑浊的泡沫。河边堆积着厚厚的、惨白色的钙化物和动物骸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气和......若有若无的股甜腻的怪味？
“到了！”邱渝扬低吼一声，双脚终于踏上了河边一块相对平坦的巨大礁石。冉枚紧随其后落下，脚下一滑，冰冷的河水瞬间浸湿了裤脚，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快！取样！这地方邪门，不能久留！”邱渝扬警惕地用手电扫视着西周翻滚的雾气。
冉枚立刻蹲下身，将随身携带的硬质水壶沉入湍急的河水中。冰冷的河水触手滑腻。
“水…本质没问题！”冉枚快速说道，同时意念微动，一股更大的水流悄无声息地被收入她的空间，存储在早己准备好的巨大水塔中。她额角微微渗出细汗，脸色苍白如纸。
“好！撤！”邱渝扬立刻抓起水壶，塞进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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